自从兄长林丹汗死于八角城,察哈尔一系人马被元帅府兼并,但其实很难融入进去,因为元帅府的蒙古人太多了,而且都是过去脑子里就没有蒙古大汗那回事儿的蒙古人。
火落赤往上数是俺答汗的人,永谢布的谢二虎更是揣旦荒漠窜出来的野人,绰克兔台吉的喀尔喀残部,以及八竿子打不着的卫拉特蒙古……说句难听话,元帅府的蒙古人,比元帅府的汉人还不爱搭理察哈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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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人篱下的滋味不好受,尤其对当惯了闲散王爷的粆图来说,他是察哈尔部如今众望所归的首领,所以他才一定要组建一支具装甲骑。
粆图知道他养不起甲骑,甲骑动起来刘承宗都养不起,但他组建这支甲骑不是为了打仗,内心驱动他这么做的原因,是要向元帅府的蒙古野人彰显察哈尔汗庭正统威仪,为察哈尔残部赢得尊重。
这打算并不聪明,属于兔子进狼窝里显摆自己白,炫耀的方向错了。
但粆图台吉也没别的办法,他很清楚整个元帅府只认实力,能打的才是祖宗,但察哈尔如今是真打不起硬仗了。
察哈尔人挺多,总人口五万出头,可里头光小孩和娘们儿就三万多,一万多的男丁,里头还有一半做了娘娘们的嫁妆,成了大元帅的私产。
最离奇的是剩下几千个男人,硬是能凑出个完整汗庭,汗庭的各路贵族官员都不缺……也就是说目前察哈尔部的真正的实力,就是一千多号战兵。
这一千多个男人如果死在战争里,察哈尔部,就会成为一个冷冰冰的历史名词。
察哈尔没有务实的能力,粆图台吉只能务虚,组个具装甲骑军,给这一千多个男人壮壮声势,省得老婆都跟着有单身补贴的汉人跑了。
结果甲骑第一次出门遛弯儿就被张天琳抢了。
但他心里其实不怪张天琳,他都知道,张天琳抢劫就一个原因,祁连山这边接应的王自用没办好自己的事。
可是刘承宗可以怪张天琳,张天琳可以怪王自用,王自用可以怪洪承畴……风雨飘摇的察哈尔,满腹牢骚的粆图,又能怪谁呢?
王自用进了卫衙正堂,听见粆图台吉跟刘承宗聊的事,硬是被臊得不敢开口,最后还是刘承宗先起身抱了抱拳,笑道:“王兄怎么才来,三劫会的弟兄立了夺取肃州第一功,我正要找你聊后面的事呢。”
王自用闻言先抱拳回礼,这才摆手在堂上兜了几步,叹息一声才道:“大帅想必是比我清楚,肃州哪儿还有什么三劫会啊!”
没等刘承宗开口,王自用已经道:“大帅,恐怕天山我去不了了,那里也不需要我去,元帅府收取河西,自然有能力向天山移民,不必三劫会多此一举了。”
刘承宗摆手道:“王兄不要垂头丧气,先请坐,这次肃州城的事,给我带来许多启发,我认为咱们应该仔细聊聊……其实三劫会还在肃州。”
“就十八个人了。”
王自用的笑容很累,却还谈不上苦笑,反倒有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说:“大帅不必劝我,来的路上我已经想过,求啥得啥,我以衣食无着聚人,他们衣食有着自然就会离我而去。”
刘承宗闻言轻轻颔首:“你能想开就好。”
他最怕的就是王自用想不开,或者是对元帅府产生误会。
肃州的事挺让人尴尬,若不明其中原因,外人看来都像是元帅府利用三劫会,又在夺取城池后卸磨杀驴。
但实情根本不是这回事。
王自用似乎对原因并不想深究,他落座后说道:“大帅放心,我想得开,这种事也不是头一次了,三年前我一行七人进凉州卫,如今一座肃州城就给我留下十八个人……等这边的仗打完,我打算去宁夏。”
他抬起一根手指:“这次人手肯定充足了,一年,让宁夏天翻地覆!”
说实话,刘承宗很钦佩王自用这股屡败屡战的心气,不论军事上的败绩,还是造反上的散伙,他就从没见过王自用气馁。
不过刘承宗对他想要去宁夏的想法不置可否,他稍加思虑,开口道:“王兄,这次肃州的事,我看出些东西,听我聊聊?”
王自用抱拳道:“大帅请说。”
“这次帅府军进肃州,开始那半日军队跟三劫会处的关系不太好,这是友军协同的问题,问题不光在我这,也在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