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刘承宗不怕错失良机,只要防住夜袭,就是胜利。
“对于夜袭明军,我们无需将之歼灭,营外黑灯瞎火,出营乱战,最好也不过是把人杀散了,而我军马摔断腿、人挂在树上之类的损失也必不可少。
刘狮子摆摆手,对张天琳等人道:“今天夜里,张天琳和高应登不该急,该着急的是左良玉、曹文诏之辈。”
说来好笑,在急躁这件事儿上,他有非常清晰的自我认知。
他就是个战争风格非常急躁的领军者。
发兵就找人、见面就开干,急于求成,追求开战俩仨月就毕功一役。
这本身其实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但他的对手和部下,普遍都是更加急躁的将领,以至于非常邪门儿,显得他还……就还挺稳重。
这种在开战前就寄望于短时间结束战争的心态,搁在过去的任何一个王朝,都属于急于求成,打仗稳败的完蛋玩意。
即使战争从来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再开战的理想状态,政权的军政首脑也会尽量拖延和平时期,做出最大限度上的战争准备,以期战争来临时有更好的状态,取得更高的战胜几率。
唯独在崇祯年间的大明,没这个条件。
没后勤准备,哪儿都没粮,准备个屁。
相应的侦查准备、试探攻击、战场选择、改造地利,也都变得非常简略,没时间,干就完了。
这种大环境之下的风气,使交战变得草率而冒险。
而在大家都倾向于冒险的时候,谁的准备更充足、谁更稳重,谁赢。
夜袭,在刘承宗看来,正是明军急于求战的表现,这让他不由得笑道:“我看啊,该给杨承祖记上一功,烧营有效,宁夏军今夜休息不好,不敢将战事拖到明日。”
来的肯定是宁夏军,这都不用想。
左良玉和艾万年的昌平、延绥军都在城下,龙在田的云南军跟张献忠对峙,只有宁夏军闲着,能出动上千兵马渡河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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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看其发兵规模了。”
刘狮子对麾下部将安抚道:“若不算南边,发兵规模超过两千,我们就得小心南边,敌军可能全师进犯;若不过千余,那这次夜袭我估计整个兵力也就两千。”
张天琳眨眨眼,先看看刘承宗,再看看王文秀,又看看高应登,最后又看向韩世友。
发现王文秀、高应登、韩世友的脸上,都带着和他一样的迷糊,这才放下心来,抱拳问道:“大帅还请示下,这……咋判断出来的?”
他不理解,为啥超过两千,宁夏军就可能全师而来;不超过两千,兵力就最多两千。
刘狮子只说答案,中间的解题过程,他悟不出来啊!
刘承宗被问得愣住了,盯着他们仨看了半晌:“不理解吗?”
“明军宁夏一部,一共有四个营,总兵力万余;今夜他们被折腾到现在还没睡,发兵夜袭,攻打三面、伏兵一面,是已经确定的事,那就只有两个可能。”
刘狮子抬起一根手指:“第一,发少量精锐夜袭、设伏,牵扯我军精力,使我军不得休息,同时让其余部得到休息,以期明日再战。”
“伏兵要应对溃军冲击,兵力不会比袭营兵少,至少也要持平,有千骑袭营,就得有千骑埋伏;有两千骑袭营,就得用两千骑埋伏,我说明白了?”
这事儿对张天琳很容易理解,毕竟他本就是骑将出身,这次夜袭就相当于一个包围圈,袭击的兵力可以少而精,但要真正取得杀伤战果,全靠伏击的兵力。
所以伏击兵力至少要与三面冲击的兵力持平,这是常识。
“如果明军用两千骑袭营,又用两千马步军设伏,就几乎用了一半的兵力投入此次夜袭。”
刘承宗抬起第二根手指道:“倘若是你,会做出用四千人袭击,为六千人争取休息机会,以期明日会战取胜?胜不了。”
“无需今夜分出胜负,我们可以等;但敌军未必愿等……先把各营大炮都拉到南边,配给高应登那个营。”
就在这时,东西两边的赵之瑞、李八两分别派人报告,两边都发现敌军数百骑支援抵达,直接使营外明军数量激增至两千。
刘承宗朝南看了一眼,心说稳了,宁夏军的曹文诏是要跟自己在夜里打一场了。
“张兄,挑选精骑二十,护送羽林骑穿越战场直抵张献忠处,将此间情况告知,明军两部营已脱节,命其向云南军发起狠攻,同时联系罗汝才,让他伺机于城内杀出,胜负就在今夜。”
说罢,刘承宗这才看向高应登:“把大炮都装填好,给曹将军吃顿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