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两百九十六章 我不做丞相好多年

王安石道:“这些年小婿多承建公照拂,老夫感激不尽。”

别以为章越和王安石面上一副老死不相往来,见面就掐的样子,其实王安石曾托章越照顾过蔡卞。

章越当然答允了。他一开始费心栽培蔡卞的目的,就是不能让这条线断了,自己必须通过蔡卞来牵着王安石。

毕竟自己原先更好看蔡京。

不过没料到章越走之前,却托付了蔡卞。

章越道:“荆公言重了,余出身寒门担不起太多人情,但举托元度的事乃心甘情愿所为。”

王安石赞许道:“建公不拿小婿当外人,足见你的胸襟。”

旋即王安石又问道:“建公,这一次真退否?”

章越听了心底一凛,王安石前脚感谢过你,后脚就出言讥讽。

章越面上不动声色,从容反问道:“那么荆公,熙宁七年亦是真退否?”

熙宁七年是王安石因郑侠案第一次罢相。

章越王安石闻言相视一笑,这才坐下没多久,他就忍不住与章越掐了起来,而章越则怼了回去。

面对章越的问题,王安石抚须回了一句:“三十六陂春水,白头想见江南。”

官场上不少人都知道,这一句诗是章越最喜欢王安石的一首诗。

章越听了这句猛然触动心思,眼角有了些许泪光,伸手握了握王安石满是青筋的手。

还有什么好斗的。

章越已是从宰相之位上致仕,而王安石都已是行将入土的人了。

大家还是算了,算了。

……

章越当即与王安石从茶寮里启程返乡。

王安石坐着驴,章越则是步行在旁,随从都是跟在身后。

章越和王安石闲聊道。

“荆公,何为利?”

“一是土地,一个是钱。”

“只要长期与这二者打交道的,都能日拱一卒的成长,前者是兵马,后者是商贾。”

“之前荆公来书问我,何为‘玄之又玄’的生产力,其实都是附着在这二者的身上。”

“所谓名实相照。任何理念都要附在实物的身上,通过持续不断的正反馈,驱使他进步。”

“切不可关起门来做学问。”

王安石道:“度之,老夫近来拜读你的书及看过去的书信,着实有所领悟,否则也不会让小婿入你的门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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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这么多年,我仍是参悟不透你的意思。”

“你说既是道理,便是恒于一,若有变化的理,何尝是理。”

章越道:“丞相,理并不是一,自然科学的理和社会科学的理,完全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