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儿知道霍欣却忍不住笑起来,甚至越笑越难以抑制,连吃饭的动作都停止了。
只顾着用餐布去擦嘴。“爸,我服了您了,居然在吃饭的时候也在做报告呢!是谁让您搞外事工作的呀?真是老眼昏花,他应该让您留在国内当书记……”
甚至就连黄靖华也觉得这些话说得没什么意思,干巴巴的。
“行啦,大周末的,别老跟孩子讲这些大道理。”
“什么大道理啊?”
霍延平坚决反驳。
“我说的是正理。你们别不爱听,这件事非常重要。人是会受环境影响的,我要放任女儿不管,那是害她。我关心她怎么了?我还想问问她身边交往得都是些什么朋友哪。”
霍欣这下认真起来了。
她彻底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擦嘴,双臂支在桌子上。
“爸,我就不明白了。我从小到大,你都让我多开阔眼界,多增长见识,别封闭起来,别敝帚自珍。你让我多看电视,多看报纸,多交思想活跃的朋友,多和有能力人交往。甚至要多和外国人接触,多了解国外的事儿,对吧?”
“对啊。你难道觉得这样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您让我无所适从。您看看现在,您居然又要我别学这个,别学那个,还要保持什么优良传统。还说社会复杂,恨不得世界一下子就变得危险啦。我不明白,您到底要我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时髦前卫,还是传统保守的?是多交朋友,做交际高手呢?还是特立独行,保持自我。压根就不在乎别人,自行其是?还有对外国人,您是不是要求我所接触的,都是像您这把子年纪,有身份和地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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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让霍延平哑口无言。
因为说真的,对于女儿,连他自己也是矛盾的。
孩子没长大的时候,他盼女儿快点成人,快点独立、自立。
但现在看到她长大的样子,自己又不适应。
害怕她受坏朋友影响,用一意孤行的态度去生活。
怎么对孩子说呢?
“是这样,”霍延平咽下一口酒,“我认为,有关家庭观念,伦理道德,还是咱们传统的好。这意思是说,在这些方面,你该有自己的主见,坚持该坚持的东西。除了这些,其他方面我并不想干涉什么……”
“我当然有自己的坚持。可我觉得,您永远都不信我,会管好自己。”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因为你年轻,才怕你……怕你……”
“怕我什么?”
“吃亏!”
“吃什么亏?”
“吃女孩子的亏。”
“哼哼,”霍欣冷笑了一声,“您真是个封建脑壳啊。原来您担心的是这些。那是不是只有我不交异性朋友,您才能完全放心?我坦白说把,您的顾虑,可真让我恶心……”
“欣欣!”黄靖华严词制止了霍欣,“你不能这样对爸爸说话!”
这时,从餐馆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
原来不知是那边席间哪位客人的生日,餐馆里的乐师拉着小提琴演奏起来这支曲子。
那一席的客人立刻兴奋起来,不但一起拍掌叫好,还一起配合音乐合唱。
随后还有带着高高白帽的厨师推着餐车送上一个蛋糕。
这无形之中缓和了霍欣一家的语言冲突。
霍欣趁机离去,去洗手间了,只把爸妈留在了位子上。
“女儿长大了。”霍延平望着霍欣的背影叹气。
“嗯。”
“她性格和以前大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她变得太执拗了,连一点温顺劲儿也没有了,而且也太聪明了,太能干了。如果不引导好,没准儿,就能出事。”
“这孩子还不是像你,年轻时候的你。接受能力强,反应快,有冲劲,不服人。又急又倔!”
这话让霍延平笑了,他也爱听这个。
作为父亲,他当然会因为女儿的性格上和自己接近而满意。
“可是,”他说,“我现在不是变了?除了对女儿的事儿我总忍不住犯急,你见我还有什么时候是沉不住气的?对待家人没必要嘛。当然,我这也是关心则乱。”
“你的心里话,你得好好跟她讲讲。我相信只要有耐心,女儿会理解我们的……”
“我看未必。”霍延平说,“我倒是觉得,这么多年分开生活。女儿对咱们的信任程度,远不如她对身边的那些朋友。我必须得搞清楚她的朋友都是些什么人?才有可能对症下药,把她拉到生活的正轨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