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好说“不信”,也不好说“信”,只能把这些话当成泄愤和抱怨。
而他的尴尬,哪怕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宁卫民也能感同身受。
不过这还不算完,接下来更让人意外的是,亨利·拉卡米耶居然还把锚头对准了宁卫民,第一次主动用英语和他说起话来。
而对待他这样一个小年轻,又是个东方人,自然不必说,亨利·拉卡米耶的语气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皮尔在电话里对我说,你是他最聪明,最能干的下属,不但凭借自己的本事赚到了上亿美元的财富,而且还给我出了个天才一样的主意。你对自己老板所给与的这样评价,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这话说得很是轻佻,分明是一种调侃。
宁卫民当然不会真当成是对自己的肯定和夸奖。
想了想,便不卑不亢地说,“皮尔卡顿先生对我来说是个值得尊重的长者,既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老师。而在老师的眼里,勤奋一些,又取得了一些成绩的学生总是会获得偏爱的,即便是笨一点,有缺陷,也是可爱的。就像是父母看待的自己的孩子。其实我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真正过人之处,或者我比旁人有什么真正聪明的地方,皮尔卡顿先生对我的夸奖和肯定,不过是作为对我努力的一种鼓励。是他想要栽培我,随时随地不忘提携我,故意在给我机会罢了。就像今天,如果不是皮尔卡顿先生的提携,我也是无缘来到您的庄园,与您本人相识的。”
这话倒是让亨利·拉卡米耶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宁卫民如此能说会道。
这话既捧了皮尔卡顿,又恰到好处的打了圆场,缓和了气氛,给了所有人台阶。
不过他这人无论是在公司还是自己的家庭,都霸道惯了,可没这么好相与。
干巴巴的冷笑了一声,又说,“皮尔的确是个大好人,就像你说的,他总爱给年轻人机会。这次也一样。不过你是个东方人,这我可没想到。而且虽然皮尔说你能帮上忙。但我可看不出来你能帮什么忙。你真觉得你这个耗资巨大,耗时又长,而且说不定是赔是赚的主意是对我有用处的吗?我可不这么想。年轻人,你似乎连我在乎的是什么都没搞清楚。我在乎的是怎么拿到更多股份吗?不,我在乎的是如何维持传统和尊严,是如何保证LV的格调不被拉低,能够让我的家族企业一步步的稳健走向更辉煌的前景。要实现这点,只要不让一个外人对我的家族企业胡乱指挥,不让那个背叛我的混蛋留在公司,就足够了。其实只要达到这个目的,我也未必拿到更多股份的。当然是把贝尔纳·阿尔诺那个混蛋越早打发掉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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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卫民尽量克制着自己的不快。
说实话,他就没见过这么不知好歹的人,哪怕是面对心存善意来帮自己忙的人,都表现得这么刻薄,这么倨傲,这么高高在上。
而且似乎还有种族歧视的嫌疑,好像对东方人很不屑一顾似的。
要不说呢,真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难怪他会遭此一劫。
但话又说回来了,这老家伙的最后几句话也不免让宁卫民好奇起来。
他是真想不出,这种势单力薄的处境下,敌人远多过于朋友的亨利·拉卡米耶除了动用仅有的资金,求助仅剩盟友,去股市打拉锯战,还有什么其他更好的选择。
“那您到底想怎么办呢?我是真的想不到,您还有什么办法能像您所说的那样解决问题。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知是否能够告知,这既可以让我们不再为您平白担心,我也希望能从中学习到一些宝贵的经验。”宁卫民以求教的口气诚诚恳恳地说道。
而此时,就连皮尔卡顿大师也投来好奇的眼光,忍不住询问。
“是啊,亨利,你到底想怎么办?如果你有办法,就说出来好了。”
“好吧,那我也不隐瞒了。事实上,我在一个小时之前才和MH的原总裁通过话,我威胁他,告诉他如果再这样对待我,我就要分拆公司,宁可血亏,两败俱伤,哪怕一起成为全欧洲的笑柄,或者被别人收购。我想尽办法也要把LV和MH重新分为两家企业。除非他们马上终止一切内斗行为,并且把那个叛徒赶走,否则就谁都别想好过……”
亨利·拉卡米耶故意顿了一顿,卖了卖关子,才说,“结果阿兰·舍瓦利耶他怕了,他知道我起码能拉拢到百分之四十以上的股东。他明白这么干对谁都没有好处。他更清楚我不是吃素的,说到就能做到。所以他同意了,主动表示要替我去跟那个叛徒好好谈谈,他也希望能就此罢手,双方和解。”
这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话让大师吃惊极了,“什么?你是说MH他们同意了?他们想要终止内斗。就这样了?他们会替你把贝尔纳赶走?”
亨利·拉卡米耶带着一些得意说,“当然,不付出一些代价肯定是不行的。我和MH约定好,今后我们双方的经营拥有自主权,彼此互不干涉,健力士则从LVMH拿到酒水的分销权作为报酬,至于那个贝尔纳·阿尔诺,他不是想要迪奥吗?那把迪奥香水美妆的业务给他好了,这要他愿意走人……”
说到这里,他不由露出了今天第一次的笑容。
只可惜,在宁卫民的眼里,他的笑容委实盲目,也实在愚蠢。
就像哈利波特进入了三强争霸赛中的决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