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作为被献祭者的长乐应当看得最为真切,而她现在,大抵是不甘的。
不甘于自己是因功名利禄而被放弃的那个,不甘于自己因功名利禄而遭受到的一切,不甘于那么多的人因功名利禄而失去性命。
或许她是想亲眼看看,被众人疯狂追逐的那份名利,撕破了表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你方才说共有九难,这才第四难,还有呢?”桃桃微微垂眸,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接下来的一难,便是灾祸横生,”东华帝君瞥了眼镜中苍白消瘦的女子,“这一难自她出生时便已经降临。
遭家人遗弃,濒临死亡,失去抚养她长大的空青。
后遭遇追杀,被天归道人带回。天归道人假意收徒,实则要用她与被一起带回的孩子炼人丹。
她识破天归道人的真面后,寻找机会带着那些孩子逃走,东躲西藏,历经了酷暑、严寒、饥饿,贫穷。
但这些都不曾将她摧毁,反而使她愈加坚韧,从而带着那些半大的孩子慢慢的挣下了一份家业。
而后被觊觎这份家业的城家寻回,死里逃生后与虎谋皮,最终成为长乐郡主。
她在这短短的十六载,所遇之事,比九重天上的一些神仙都要惊心动魄。”
桃桃心尖儿一颤,微微闭了闭眼,许久后才缓缓睁开,轻声问道,“那之后……她身上还会有灾祸发生吗?”
东华帝君沉默了一瞬,方才低声回答,“我不知,但我希望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两人皆是沉默不语。
他静静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接着道,“而第六难,便是造成她所遇灾厄一部分的天归道人,名盲师约束。
遇师之时处境艰难,急于拜师学艺,然那师者却是沽名钓誉、好利忘义的伪君子。
她穿透重重迷障,勘破虚妄,看透其真面目,此难便过了一半。天归道人身死的那一刻,此难方才真正过去。
而后三难,议论差别,志意懈怠与岁月蹉跎,只看她能否在往后几十年的岁月中坚守本心。
倘若她能一直听取旁人的谏言,一直勇往直前,百折不挠。直到身死之前,还能记得自己的初心。她这一生便能圆满过去,最终归为神位。”
也许,这也是为帝者的考验。
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心有所感。
在他看来,他的天地共主之位,全然是靠着自己的剑,一步一步的浴血奋战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