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辞听裴梓淮讲着这些后宫秘史竟如此头头是道,不禁越发好奇,“那后来呢?”
“后来皇后被幽禁在冷宫,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的荒唐事,主动请奏辞去自己的后位,数日后朝中分为两大阵营上书请奏,一说裴贵妃僭越本就是不妥,还公然挑衅皇后,皇后不过是行责罚权,滑胎之事实属意外,希望陛下念在皇后也处于丧子之痛期间将她从冷宫放出来,重新掌管六宫;二说皇后娘娘明知贵妃有孕,却还在大雪天让她罚跪,分明是嫉妒心作祟,想要借此机会害了腹中龙嗣,这样的人不宜做后宫之主。请求陛下废后。这两派人吵得不可开交,陛下却始终未做表态。”
“这两拨人便是以沈家和裴家为代表的吧?”
“是。”裴梓淮点点头,继续道:“眼见着大臣越闹越烈,太医院院使李升建议陛下请了做法的高僧进宫给还未出生的小皇子超度,高僧做完法事后,在给六宫各院驱邪避灾时发现皇后被人下蛊因此心智不受控制,才做出如此失德之事。消息传到前朝,群臣哗然,就这样皇后被放出了冷宫,陛下以六宫不能无主之名恢复了皇后执掌六宫之权。心里又心疼裴贵妃丧子之痛,便赐了她一道免死金牌,并给了她更多的宠爱。虽然事情就这样草草地解决了,不过至此,皇后和裴贵妃之间的嫌隙就这样埋下!”
沈惜辞静静地听他讲完,才知道原来皇后和贵妃竟然还有这段恩怨,怪不得贵妃在明面上都不带给皇后面子的,说到底贵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是因为皇后才流掉的,所以皇后心里也觉得愧疚,平日里都让着些裴贵妃,偏偏两人的娘家都是上都两大世家,陛下那边也不好贸然处理任何一方,有些事便打个哈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着。仔细想来这后宫之中身份最尊贵的两个女子竟然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亲生骨肉,接连怀孕又接连流产,真真是有些悲哀啊。
“你怎么突然对后宫之事感兴趣了?”沈惜辞问。
“就是前些日子去了宫里的藏书阁,无意间看见了一本专门记载后宫秘闻的手札,闲来无事翻了翻,便看见了这一段。”裴梓淮淡笑着回答。
“那还有一个故事是什么?”
“康盛十一年,定远侯裴羌的三弟裴隽--也就是我三叔父,奉命出征北境,因不服从军令,一意孤行,最终中了北狄的埋伏,五千将士整整战亡四千三百五十一人,还好其余援军营救及时才免于全军覆没的局面,当时三军震怒,要求将裴隽军法处死......”
“所以这个事件中我爹爹在么?”
“自然,你爹爹当时是三军主帅。后来这个消息传到上都,裴氏千里加急将裴贵妃给的免死金牌送到了北境,要求免除裴隽的死罪。一边有三军将士在讨说法,一边又有陛下亲赐的免死金牌,两难抉择下,你爹爹沈峰选择了杖责裴隽五十军棍,向来养尊处优的裴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刑法,这五十军棍下去,人已经被打得半死。裴府派人去北境接人时,都是抬着走的,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在回京的途中,突遇大雨连连,山洪爆发,我三叔父在泥水里泡了几个时辰,当晚因此伤势加重,高烧不退,最后不治身亡,裴家一片哭声,我祖母更是一病不起,三月之后也撒手人寰......”明明说着的就是自家的事,可裴梓淮说着这些时,仿佛在叙述一个非常久远的旁人的故事。
“所以至此之后,裴家便认定是我爹爹害死了你三叔父?”沈惜辞问道。
裴梓淮点点头。“虽说我三叔父的死是个意外,不过到底间接还是因为那满身的伤才导致的悲剧。”
沈惜辞不解为何裴梓淮今晚特意将自己叫出来给她说故事,既然他这么明了两家的渊源,就应该懂得如何保持距离,可这三番两次地找上自己是何故?思及此她决定问清楚,“既然裴世子知晓沈裴两家如今这样的局面,那么我们更应该保持距离才对,今日之后大家便形同陌路吧。”
“那恐怕不行,咱们之间还有契约在呢,如果你能想办法让谢初桐不再缠着我,并且打消裴谢两家结亲的意愿,我就不再纠缠你。”
裴梓淮说起话来,字里行间尽是耍赖皮,沈惜辞才觉得自己大意了,当初就不过是随随便便开个玩笑,谁知这裴梓淮就当真了,竟然真的逼着自己立下字据,如今想赖掉也是难,“所以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是什么呢?你字据也不还给我,眼下又让我坐在这里听你说了半天的故事,我浪费了时间还甩不掉你,今日这一趟真是毫无意义。”沈惜辞有些不悦地抱怨。
“没想到沈三小姐竟然如此冷面无情又不讲信用。当初我请你帮忙你答应得好好的,这转眼就不承认了。我好心好意给你送来灵丹妙药,你却想着今后和我形同陌路?这一切就因为家族渊源吗?”
“自然是,若是我们相交频繁,不仅对我们两人,甚至对沈裴两家都是不利的,陛下也不会愿意看到上都的两大家族能私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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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清醒,可这事整个上都的氏族都心知肚明,只不过都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罢了。我和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其中具体的缘由。”裴梓淮似乎并没有把她说的话听进去,而是自顾自地解释着。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沈惜辞不打算和他在这里耗时间,本起身想走,但是天很黑,即便有明朗的月光照亮,沈惜辞也不敢一个人瘸着腿在夜路中走回去,于是只得请求旁边的裴梓淮,“裴世子,现在天色已晚,我也出来很久了,劳烦把我送回薛府,不然我姐姐他们该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