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先发现的。”“不对,是我!”“是我!”……
七八个灰头土脸的孩子在为是谁发现的大蜂巢开始争吵。他们聚在村头刚刚收割过的麦田中,迎着夏日阳光,仰视着大槐树上的硕大蜂巢和忙碌的蜜蜂。直勾勾的盯着蜂巢,想象蜂蜜的甜美,哈喇子禁不住的流了下来。
“都别咋呼了,看我的!”最瘦、最高、最黑、最是精壮的男孩,从篱笆中抽出长杆,紧了紧腰带,准备爬树,“待会儿捣掉蜂窝,我要拿一半。”
这个孩子叫李同路,论起捣蛋和粗野,村子孩子没人能和他相比,他身手灵活,做事鲁莽,下手不知轻重,有几个孩子曾被他打的头破血流,父亲和叔叔这些年去了元镇作战,家里少人管教,性子越来越野,越来越难以约束。
这时,一名敦实的孩子拦住他,“不要命了,这么大的蜂窝,马蜂能蛰死你,赶紧跟我回去,待会儿阿大回来了。”这是李同路的哥哥李同道,阳光晒得他黑黝黝的,浑身像是出油,迷着小眼,更显相貌敦厚,常年的劳作让身体很是强壮。
李同路粗鲁的推哥哥,“不用你管,待会儿我取了蜂蜜,你别喝就行。”
兄弟相互对视,同路平时有点怕哥哥,可当着这么多人,怕失了面子,不甘示弱,倔强的推开哥哥。李同道抓住弟弟,弟弟使劲,没能挣脱如同铁箍的手腕,围观的孩子们跟着起哄,“同路,同路你别不服,你的劲头子没有哥哥足。”
起哄声让同路脸色绯红,他热血上涌,转过身来,照个哥哥的脸就是一拳,这拳打的很突然,登时将哥哥鼻子打出血。哥哥大怒,一脚将弟弟踹倒,骑在身上,准备狠狠的教训弟弟。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身上,孩子们都吓傻了。
这时,李乂蹿了出来,“哥,我有办法。”
李同道的拳头狠狠的砸在弟弟脑袋边的地上,砸出了深坑,吓得李同路差点尿了,赶紧地上爬起来,跑到李乂身边,抓住领子问道:“怎么弄?”
李乂整了整领子,挺了挺胸膛,“蜜蜂怕烟啊!用烟去熏它。”
小孩子闹哄起来,捡柴生火,烟熏蜂巢,蜜蜂被熏得晕头转向,轰然散开。趁着这个间隙,李同路像个猴子爬到了树上,将大蜂巢摘了下来。
“我的喽!”同路攥着蜂巢大笑,不顾别人,一溜烟的跑了。
看到李同路拿着大家的胜利果实跑了,一起战斗的孩子们都很生气,大呼小叫的骂着,闹哄哄的一溜烟的追了上去,只剩下同道和李乂面面相觑。
李同道安慰李乂,“大弟,点子是你出的,待会跟我回家,分你一半。”
路过的老头和中年人将刚才的故事尽收眼底,看到孩子们跑了,中年人上前问还留下的李乂,“小子,还不跟上去,这点子可是你出的。”
李乂好奇的看着中年人,满脸胡须散乱,小眼眯着,笑容和善,吃惊的看到左袖空空荡荡的,笑嘻嘻的看着掉下来的蜂巢上聚拢的蜜蜂,“我可不敢。”
老头哈哈大笑,爱抚着李乂的大脑袋,“就数你最聪明。”
李乂认识这老头,是同道和同路的爷爷,头发灰白,皱纹很深,面容沧桑,身体十分硬朗,不时的进山狩猎,赶紧喊道:“四爷爷。”
见爷爷拎着两只兔子,李同道眼睛亮了起来,嘴也裂开了花,赶紧上前接了过来,奔着家里而去,不忘回头喊道:“大弟,待会到我家吃兔子头。”
同路和一群孩子在路上狂奔,被蛰的满头是包,还是舍不得扔掉蜂巢。见到同路冲着自己冲了过来,李乂大喊:“往水里跳啊!”
指着路上队伍,池塘里的孩子大喊:“要去打仗喽!”
夏日尘土中,近百人的队伍慢慢靠近了,这是混杂的运送队,黄牛拉着四辆大车,车上插着旗帜,装载着粮食和箭矢,还有散乱的铁甲和皮甲。二十多人在照顾大车,车后面跟着七八十人的队伍,拿着长枪、大刀等,负责护卫。
四爷爷眯着眼看了会,“打头的是陈亭长吧。”
中年人点头,“二十多年前,我和他同去老水地当兵的,这家伙生猛,打起仗来不怕死,真就砍了个人头,当时队正问他,是要银子,还是记勋。”
四爷爷笑道:“当然是记勋了!勋功,这可是宝货,能传代,能抵罪,关键是记勋一次,顶的上五亩好田啊!要不我家守福,守禄二小子都去了元镇。”
中年人言道:“这家伙,当时砍死那个家伙,很高很壮。”用两只手比划着,“拿个这么长的大刀,对着我玩命砍,让他抽冷子捅死了。”指着自己的左胳膊,“我这条胳膊被砍的吊在膀子上,要不是命大,命都留在了老水地。”
四爷爷言道:“这小子有福气,回来用功勋换了个亭长,也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