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极见状,赶忙指向自己的师兄,笑道:“张明远才会唱歌。”种浩道:“不必争执,到时候,我等各显神通。会唱歌就唱歌,不会唱歌也无大碍,吟诵古诗也不错。”听到种浩这个提议,张叔夜点了点头,笑道:“不错,本官喜欢吟诵,唱歌就免了。”
种溪灵机一动,笑道:“什么叫做礼尚往来?我等唱歌吟诵,那党项人莫非不会以礼相待?听说党项人能歌善舞,何不跳舞,以助雅兴?”李仁爱道:“我就吹个笛子给你们听好了,我会吹汉唐古曲。不过从开封府而来的汉人师父,教我吹奏欧阳修、苏东坡的词作,他可是个谱曲高手,不可小觑。”种溪问嵬名白云:“姑娘又当如何?”嵬名白云道:“我跳支舞给你们看好了。”计下已定,众人各得其所,各显神通。
嵬名白云吩咐下去,党项人便端来几个大盘子,放在那湖边的木桌上。众人打开一看,赞不绝口,原来是硕大鱼头,一股香味扑鼻。众人围坐,尽皆开吃。那篝火渐渐微弱,党项人放上几根木柴,火势却不如方才那般大,只是微微一点暗红火苗在噗噗作响。嵬名白云示意他们不用去管,党项人便退了下去。
吃过鱼头宴,又喝了不少酒,众人围坐湖边,又重新添加柴木,篝火又被点燃,顷刻通红的火光,映入眼帘。火苗噗噗作响,噼噼啪啪。嵬名白云拿出从兴庆府街市买来的牛肉干,分发给众人。一个个拿起来嚼在嘴里,有说有笑。种溪再看一眼嵬名白云,她却只顾和党项人说笑,不睬种溪。
“我先来,在洛阳,我没有机会显摆,到了西夏,一定要显摆一番。你们都不许和我抢,听到没有?我来吟诵一首词,诸位见笑了。”种溪环顾四周,乐道: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听了这首词,嵬名白云害羞一笑,原来这首词,她也很是熟悉,素日颇为喜欢。李仁爱见这首词本是嵬名白云最喜欢的一首,便纳闷道:“这位哥哥居然如此聪明过人,为何偏偏要吟诵这一首词,你可知,白云姐姐最喜欢这首欧阳修的词了。”种溪问道:“为何如此?”
嵬名白云道:“我最喜欢这一句,叫做‘庭院深深深几许。’三个‘深’字,用的绝了。万万没想到,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如此多愁善感,心思缜密,情意绵绵。”种浩见种溪吟诵,故而按耐不住,也笑道:“我也来献丑了,诸位且听。”李仁爱乐道:“什么献丑?为何不献美?”众人忍俊不禁。
“你们几个青春俊杰,何不唱歌?”张叔夜催促道:“要吟诵,那就快快献美,意下如何?”种浩道:“这首词,也非比寻常,诸位听了定当了然不惑。”随即吟诵道: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
笙箫吹断水云间,充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
归时休放烛光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不错,这首词,我更喜欢。”嵬名白云听了赞不绝口道:“这南唐后主李从嘉果然名不虚传,他的大作,总令人喜欢。他很喜欢为小女子作词。”
种溪道:“我以为李从嘉的词作太过胭脂泪,有些太过儿女情长。范仲淹的词也不错!”嵬名白云虽说知道范仲淹,可没想到他也会舞文弄墨,便好奇道:“范希文,我知道。他可是个文官,何时也多愁善感作起词了?”
费无极笑道:“党项人怕是都知道范仲淹的鼎鼎大名。”张叔夜赞道:“不错,范文正公,一身正气,乃是士大夫的楷模。”李仁爱见众人只吟诵,不唱歌,便催促道:“赶快唱歌给我听,别啰嗦什么诗词歌赋了。我素知宋朝那词,便是用来唱的。”又伸手推搡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四人,惹得众人乐个不住。
张明远和费无极一人一句,唱起张小宝和费无天教他们的唐诗了。便是王摩诘的两首诗,叫做《终南山》和《山居秋暝》 ,二人抑扬顿挫,唱的别有风味。众人听了齐声喝彩。
种溪道:“我最喜欢这一句,叫做‘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没想到,秋天也如此美丽。”嵬名白云道:“我最喜欢这一句,叫做‘隔水问樵夫。’”张叔夜听到这句话,忽然想起李长安与大嘴对自己的叮嘱,顿时一怔,心想,张明远和费无极便是张小宝和费无极的骨肉,他们父子不能相认,实在要抱憾终身。如若得知樵夫乃生父,不知他二人做何感想?如若又得知一段难言之隐,又当如何?想到这里,不寒而栗,替张明远和费无极担惊受怕。
顷刻,西夏太子李仁爱吹起笛子,笛声悠扬,节奏欢快。萧和达见状,双手坐在那里,笑容满面。嵬名白云在众人力邀下跳起舞来,只见她穿着白色的长衣,翩翩起舞,身姿婀娜,眉目传情。种溪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颊,目不转睛的看向嵬名白云。嵬名白云虽用余光看得到,但并不喜形于色,免得让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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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党项女子与中原女子大有不同,敢爱敢恨。此时此刻嵬名白云却如此,原来她是受到中原教她琴棋书画的老师的熏陶,故而如此,也实在难为她了。这一幕偏偏让张明远和费无极看得真真切切,自然心照不宣。种浩只顾与张叔夜攀谈,倒不曾留神。嵬名白云见众人意犹未尽,便提议自己唱首歌助兴。众人都不再出声,听她唱起歌来,只听她唱道:
黑头石城漠水边,赤面父冢白河上。高弥药国在彼方,圣人身高十尺长。战马结实又雄壮,我辈结亲似绵羊。啰都父身虽不高,智勇双全美名扬。初始不愿为小国,直取渭水长安长。美丽蕃女为娇妻,英勇相爱最善良。
西主图谋攻吐蕃,蕃人用计引兵归。东主亲往与汉敌,我胜敌败满载还。
牦牛黑来大象白,双峰骆驼惹人爱。雄鹰飞过牧牛羊,豺狼虎豹好自在。银白肚子金胸膛,善根不绝叫嵬名。长大后要游四方,带着十种那吉祥。
四方来贺的荣光,天高云淡好风光,塞北江南麦苗香,漫山遍野醉心房。太阳神总在东方,亭台楼阁很繁忙,垂柳荡漾一湖水,月上贺兰情意长。
张叔夜听了这首歌,愣了愣,颇有兴致之际,立马追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李仁爱不等嵬名白云说,便抢先道:“这叫做《夏圣根赞歌》我姐姐嵬名白云托嵬名安惠王爷给改了一番,如若不然,可唱不了,我大夏国,眼下人人都会哼上一两句。”
种溪哪有心思听这些,只是直勾勾瞧着嵬名白云,出了神,没想到,这小美女,能歌善舞,真是可人,想到此处,种溪心里怦然心动。费无极见状,拿手指头在种溪眼前晃了晃,种溪才如梦初醒,挠了挠后脑勺,尴尬一笑。嵬名白云见状,笑个不住。李仁爱见状,一脸不悦,白了一眼种溪。
夜色渐深,无人去添加木柴,篝火慢慢熄灭,冒出一缕黑烟。众人意犹未尽,但见湖边不时传来鸟鸣声,几条大鱼也不时跳出水面,荡起层层涟漪。芦苇随风摇曳,月光温柔可人。
众人尽皆离开篝火旁,有人去了木屋,有人进了帐篷,各自歇息去了。党项人用葫芦取来岸边湖水,浇到篝火上,只听嗤嗤几声,篝火完全熄灭,月光洒在湖边,一道银白,只听得芦苇丛中,袭来几声鸟雀啼叫。
嵬名白云进入帐篷,梳着头发,又洗把脸。那随从女子倒了一杯茶,笑道:“公主,那个公子如何总看你。”嵬名白云喝了一口茶水,道:“鬼知道呢,他是个坏人,不理就是了。”随从女子为嵬名白云铺着被子,道:“不理那可不好,他如若瞧我一眼便--”嵬名白云愣了愣,问道:“便怎样?”那随从女子害羞一笑,不再说话。
嵬名白云强自镇定,心中却早已小鹿乱撞,两手玩弄着自己的辫子,痴痴地想,又傻傻的笑,寻思道:“他是宋朝人,我是党项人。做个寻常好友也极好。不知他眼下做什么呢。”顿时出神的掀开帐篷,向种溪的木屋看过去。
那种溪回到木屋,种浩早已洗脸躺在床上,种溪却坐在窗边,看向湖水。还时不时瞅一眼后窗边不远处,那便是嵬名白云住的帐篷。
种浩瞥了一眼种溪,冷笑道:“看什么看,眼珠子都飞出来了。”种溪道:“管得着么,我偏要看。”种浩立马翻身而起,光着脚丫子,轻轻走到种溪身后,一抬脚踢了种溪屁股一脚,教训道:“臭小子,哥哥说话,你敢放肆。长兄如父,你可明白?”随即赶忙退后,坐在床边,将那椅子放在自己面前。
种溪伸手揉了揉屁股,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朝后白了一眼,转过头便不睬种浩了。种浩以为种溪生气了,便缓缓近前安抚。种溪猛然回过头,做个鬼脸,吓得种浩噗通一声,坐到地上去了。种溪笑得咯咯作响,拍着大腿,乐道:“活该,让你踢我屁股。你的屁股也够呛。多谢这木地板,让你欺负我。”种浩坐了起来,伸手示意种溪拉自己一把,种溪不睬。种浩坐在地上的羊皮垫子上,伸手一指,笑道:“你别招惹党项人,尤其党项女人。”
种溪纳闷道:“这是为何?”种浩道:“自己去想。”随即起身去睡觉。只留下种溪一个人,还趴在窗边看着湖边的芦苇荡,静静的发呆。种溪心想:“无极哥哥与萧燕姐姐为何可以眉来眼去?莫非我就不可想入非非?”想到此处,伸头又瞅了一眼费无极的木屋。两个木屋之间有一个小水沟,芦苇随风摇曳,有木桥架在小水沟之上,连通两个木屋。
种溪再看时,居然发现有两个身影,走了过去,定睛一看,是西夏太子和萧和达,这二人当当当敲了敲门,走进了张明远的木屋。
二人一进去,才知道张明远和费无极住在一个屋里,里面有两张床,中间隔着一个圆形木桌。窗边有一张高脚方桌,两把椅子,一左一右放着。
费无极坐在床边,张明远躺在床上。众人见了相互见礼,李仁爱和萧和达坐在椅子上,费无极便靠着张明远,坐在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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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夏太子李仁爱道:“本不想打扰你们,但是听说你们来自终南山,我很好奇,想听听有关终南山的故事。”张明远倒了茶水,递到李仁爱和萧和达跟前,二人接了过去,放在桌子上。张明远道:“自春秋战国便有神仙居住终南山了,到了如今我大宋,不算稀奇古怪。”萧和达道:“我素闻终南山鼎鼎大名,那可是太上老君住过的地方。”
李仁爱道:“我西夏贺兰山也不错。”费无极见李仁爱和萧和达似有不少心事,便道:“你们不会只是和我们说这些闲言碎语,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萧和达听了这话,一怔,立马笑道:“我们想问一问,宋朝会不会信守诺言?”张明远张了张嘴巴,费无极摇摇头。李仁爱不假思索道:“你们为何替赵佶卖命?”
费无极愣了愣,缓缓道:“这话可听不懂。”萧和达笑道:“张叔夜是大宋朝廷命官,我们不便叨扰,这才问你们。”费无极用手指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乐道:“莫非我们就可随意叨扰不成?那还要多谢多谢,这也是你们瞧得起我们,给我们几分薄面了,是也不是?”李仁爱和萧和达面面相觑,一言不发,缓过神来,破涕一笑。费无极问道:“耶律南仙来西夏做皇后,你萧和达为何跟着来了?”
萧和达道:“放在你们宋朝,我便好比那丫鬟一般,陪嫁至此,有何不可?”此言一出,众人忍俊不禁。张明远道:“朝廷大事,我们实在不知。此番前来,如若结识一些朋友,也算微幅不浅。”西夏太子李仁爱和萧和达齐声道:“这话不错,我们都不谈国事,只论谈笑风生。”四人又谈及一些汉唐英雄人物,不多时意犹未尽,西夏太子李仁爱带着萧和达走了出去。
张明远关上门,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喃喃道:“如此风景如画,机会难得,我们就不必胡思乱想,好好歇息便好。”听了这话,费无极愣了愣,素日忧国忧民的张明远居然说出这话,真是不可思议。张明远见费无极一言不发,又道:“这湖边真是不错,当作避暑胜地,未为不可。”说话间起身喝了一口茶。
“没想到,来到西夏,能见到如此大的湖泊。你看芦苇摇曳,游鱼如织,鸟雀翔集,如若不是身在西夏,怕要误以为是在江南水乡了。我关中也未必有如此湖光山色。可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若只听那些说书人胡说八道,便要被蒙在鼓里,一直以为西夏皆是大漠和风沙了。还有人说西夏乃寸草不生,蛮荒之地,此言差矣,西夏兴庆府靠着黄河,便是沃野千里。有了贺兰山做屏障,便是一马平川,风景如画。”费无极也喝了一口茶,看着屋外的湖边,水声哗哗作响,也笑道。
张明远道:“可不是,这大漠里有骆驼,这大湖里有鱼虾。芦苇荡中,又多鸟雀。真是个神仙境界,无出其右。”费无极道:“你说种浩和种溪兄弟二人,那嵬名白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