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炯自谋划进攻上京,对金国地图早就熟稔于心,他自知行事艰难,故而准备了不止一条退路,且分别交给安抚司和内卫各自准备。
在很早以前,杨炯就和杨文和讨论过,攻打上京不难,难的是如何撤退,从大方向上杨文和可以帮着准备谋划,可落实到具体细节,落到一山一林,一地一处,就只能杨炯自己准备。
所以,在撤退路线早已定下的情况下,那沿途的地貌地形自然要由内卫和安抚司疏通探查,在重要的节点,总要设下些许后路,以应对各种突发可能。
这座矗立在林海中的雪山,作为唯一的地标,被设置成后路也就不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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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炯深吸一口气,目光在四周急切搜寻,很快便找到了内卫留下的火绒和木柴。
他手法娴熟地将木柴搭成规整的架子,又把火绒小心置于下方,随后拿出火折,腮帮子高高鼓起,猛地用力一吹,火折瞬间蹿出明亮的火苗。
杨炯赶紧将火苗凑近火绒,轻轻晃动,火绒先是冒出几缕青烟,接着慢慢变红,在他耐心的吹拂下,终于燃起了小小的火焰。
这星星之火逐渐蔓延,木柴也被成功引燃,暖烘烘的火光渐渐蔓延,驱散了山洞里的几分寒意。
杨炯将李澈重新抱到篝火前,这才能看清楚她此时的状况。
李澈那俊俏艳丽的面容,如今变得毫无血色,白得近乎透明,那如樱桃般水润的双唇,更是干裂起皮,一道道细纹触目惊心。
眉头轻蹙间,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她紧咬的牙关,口中不停呓语,声音微弱却坚韧,恰似寒风中独自绽放的瑞香花,虽柔弱却傲然挺立,凄美得让人心疼,坚强得令人动容。
待看到她那早已被鲜血染红的衣衫,杨炯瞳孔猛地一缩,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
只见那创口深可见骨,皮肉向外翻卷,森然的白骨在血肉模糊中若隐若现,周围的肌肉组织被撕扯得支离破碎,鲜血仍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在她雪白的肩头上洇出一片触目惊心的殷红。
生死一线间,杨炯已无暇顾及诸多,他心一横,右手如闪电般抽出匕首,直接割向了李澈脖颈上的肚兜襻带。
襻带轻声而断,杨炯轻轻一拉,将肚兜扯出后,匕首翻飞,布料“嘶啦”一声被划成数条“绷带”。
紧接着,他一把捞起旁边的积雪,迅速融化成水,浸湿其中一条“绷带”。努力让自己颤抖的手稳定下来,缓缓靠近李澈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他的目光紧锁着李澈触目惊心的伤口,眼神里满是心疼与专注,每擦拭一下,都仿佛在擦拭自己内心的伤痛,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伤口周围凝结的血块,全神贯注地进行清创。
此刻,命悬一线,什么无菌操作、什么男女有别,统统被杨炯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先止血,先救她!
好在李澈的肚兜还算干净,勉强能当作清创包扎的材料,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擦拭完伤口,杨炯手忙脚乱地翻找止血创药,毫不犹豫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随后,他双手稳稳地拿起布条,一圈又一圈,用力且仔细地包扎。
包扎完毕,杨炯见李澈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痛苦之色愈发浓重。他猜不透,这是伤口的剧痛在作祟,还是方才擦拭伤口的冷水带来的刺激。但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怀中的李澈正止不住地剧烈颤抖,这凄惨可怜的模样如同一把尖锐的刀,一下又一下刺痛他的心。
来不及多想,杨炯双手稳稳地托起李澈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褪去她那件沾染着鲜血、被雪水浸透的外衣,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得如同对待稀世珍宝,生怕加重她的痛苦。
紧接着,他又迅速解开自己的内衬,将带着自己体温的衣物轻轻披在李澈身上,而后紧紧把她拥入怀中,一步一步朝着篝火挪去。
洞内火光跳跃,两人紧紧相拥,杨炯牢牢握住李澈的手,轻声呼喊:“梧桐!梧桐!”
“嗯~~~!”李澈轻嘤一声,眼皮动了数下,可那清澈的眼眸却怎么也睁不开。
杨炯见此,心下焦急,声音不免有些急促:“梧桐,你不许睡,你若是不听话!以后我再也不给你做面吃!”
李澈听了这话,身躯猛的一颤,大眼睛缓缓睁开,满是凄楚和幽怨:“你……你欺负……我。”
杨炯对上李澈那眼眸,心下一惊,不知是因火光昏暗还是错觉,杨炯只觉得李澈那清澈若潭的眼眸,此刻竟然多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这眼神杨炯太熟悉了,看得他心下一惊,一时间愣了原处,不知所措。
李澈见杨炯如此,轻抿薄唇,轻声道:“抱紧我,我冷!”
杨炯轻叹一声,将李澈抱得更紧,只是眼睛却再也不敢凝视李澈的眼眸,只是盯着篝火,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可有暗伤?”
李澈轻轻摇头,扯出一丝微笑,看着自己肩头熟悉的“绷带”,面色一红,恰似瑞香沐雨,娇艳欲滴。
她深吸一口气,面色更是苍白,眼底满是眷恋和不舍,却又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开口道:“我靴子里进了雪,不舒服!”
杨炯听了,毫不犹豫地将她的靴子脱下,退下她那早就湿透的锦袜,一同送到篝火旁,仔细地帮她烘烤起来。
李澈见此,惨白的面色透出一抹别样的嫣红,双手攥紧,声音轻颤道:“我……我脚……好冰。”
杨炯听了这话,心下一沉。他深知,涌泉穴乃是阳气生发之地,而李澈身为内家高手,如今却言脚冰,这无疑表明她已无法顺畅地梳理和提用体内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