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学:约公元前1255年至公元前1250年前后
经文正文:
伊什塔尔身穿华丽的氅袍,双手握着七歧蛇杖(cita)和狮子令牌(mitum),重新登上齐古拉特宫殿顶层的阶梯,而众天使们则站成一排,恭敬地在那里迎接天神的归来。
一段自述记在下面,伊什塔尔(恩基)说:“我回归后的第一个命令,就是要求封禁全地上流传的《埃努玛·埃利什》,但我又化身那执行这一命令的使者,睁一眼闭一眼,这样就让这本书在那充满好奇心的民众间继续更加快速的传播着。另外,人们已经苦于天使帝国的统治许久,这本预言之书很好的把地上民众的怨恨抒发出来,并把对这个世界和世界律法的恨转移到我——雅威的身上。我微微修改了奥莱克西的记忆,让他错把阿托尔的国神‘阿什舒尔(Ashur)’记成了‘马尔杜克’,这样就使他认为这个南方的神名是造成阿托尔灭国的原因。
“我减缓了天城里的居民衰老的速度,让天城一日,外面已过三天,为的是让世界上其他地方的人都真正的感到不公,真正的嫉恨于高层的权贵,乃至最终嫉恨于我。我把迦南地上,那被当地人奉为律法的石板,带到乌尔的神庙,伪装成‘命运之碑’,并向世人宣告这刻在上面的‘世界律’,就是禁锢众生的唯一枷锁,让地上具有反抗意识的人们渴望有朝一日击碎它,以获得解脱。接着,我回到那关押奥莱克西的地牢,化身为那个老者,帮助他并给予他重新获得自由的希望。至于为何要经过这么久才救他出来,是因为我想让他的意志力在狱中得到最大程度的磨炼,他在煎熬与痛苦中每度过一天,那在未来反抗命运的征途里,在他灵魂中燃烧的火焰就要高上一寸。”
自述结束。奥莱克西越狱的过程,由一段记述记在下面:最近下了一场暴雨,致使男人一直躺在那淤泥和冰凉的水洼中,不断地打着寒噤。周围的环境显得格外阴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霉味。地牢的墙壁上滋生着青苔,时不时传来微弱的滴水声。远处,出现一团火光,然后是劈里啪啦刺耳的蹚水行走声。那声音逐渐靠近,一个人沿着铁栏杆将一小块掺杂着发臭椰枣汁的霉变面包扔了过来。尽管面包沾满泥土,男人还是颤抖着将它捡起,然后硬生生地塞进了嘴里。他被换过数次牢房,现在他在第九十二层。他已无法回忆自己在这地牢里度过了多少漫长岁月——或许六年,或许七年。他曾试图通过绝食或自尽来逃离这无尽的痛苦,然而每次都在临近窒息的一刹那放弃。
他深知这源于他没有勇气面对死亡,他这么多年来培养出来的所谓坚强的意志,只不过是他一相情愿的臆想。他觉得经历了妻儿惨死以及被关押在这地下监狱之后,他内心深处的那个脆弱之人终究被唤醒。他深信自己的灵魂深处仍住着那个初到这帕瑞戴斯时的胆怯、惶恐不安、孱羸且少不更事的孩子,这种想法在某种程度上为他继续进食和饮水所带来的愧疚感提供了一丝抚慰。那咀嚼的声音吵醒了他隔壁牢房的人。
“小点声!”那个人用沙哑的阿卡德语说道,那是一种与阿托尔语十分不同的口音。
男人没有搭理他,多半是因为没有听懂。
“喀,喀……你怎么还在喘气呢?”从远处的另一个牢房里,一个老头轻咳了几声,然后伸出手攥在杆子上朝他这边轻探张望着。
男人边吃着边抬头望过去,也没有搭理这个老者。过了一会儿,他看见那老人还在朝他这边探头探脑,便用不耐烦的语气答复:“不管你的事。”
“我记得,你就是那个刚到这里来时天天呻吟哀嚎,然后不停砸墙的那个人。当时我举报了你。我以为你被拖出去打死了,但后来竟然还是被扔了回来。”
“呵。”男人继续回以冷淡。
“在这里的人一般活不过两年,而你……大概有七年了吧?”
男人苦笑道:“因为我怕死。”
“我觉得不是。你心里一定有什么未了之事,让你活了下来。是家人吧?”
男人抬起头,透过栏杆的缝隙,看到老人露出那豁齿的笑容,但那仅剩的一颗臼齿在火光中显得过分的闪烁了。
“家人?都死了,我只想赶快死了去见他们……”男人冷冷地说道。
“我在这里已经四十多年了。”
男人震惊的抬起头:“这么久?”
“是啊,谁知道我是怎么活了这么久的……”
“呵……你说的未了之事,是说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