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久违的,宁静。
“小友,何不入亭一叙?”
温醇的声音,老者朴素常衣,微扬的白眉下,双目满含笑意,如澄澈心镜一般倒映着言安。
“那便打搅了。”
言安心中微动,步入亭中,拱手道:
“在下言安,见过前辈。”
白眉老者含笑不语,颇为欣慰的点头,随后屈指一点,温酒自热炉中飞流而出,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酒樽承载,落入言安手中。
热意落入掌心,言安既没有感触到何种异物入手,这掌中的酒也绝非幻觉,鼻间萦绕的醇香,证明这的确是上好的佳酿。
“小友可唤我一声岑夫子。”
岑夫子见言安手中的酒,就是无樽也稳如泰山,心中欣慰甚多。
这便是那位教书先生?
言安不由得打量了一番,岑夫子毫不避讳他略带冒犯和猜测的目光,泰然自若的书画着不知何处的景色。
尽管言安心思隐藏得极好,但在岑夫子面前,不过是小儿藏食罢了。
“那言某便斗胆唤一句岑夫子了。”
言安顿了顿,目光移向岑夫子那黑白水墨的画作,只能看到几点墨落在纸上,并无其它景物。
“夫子这是在画何处?”
岑夫子悠哉悠哉的指点水墨,又落下一点浑黑:
“画小友的心乡。”
言安指尖一颤,面色如旧,又问道:
“夫子如何看出言某的心乡?”
岑夫子看着手下画作,不由惊叹,旋即缓缓答道:
“并非老夫看出,而是小友说出,正如小友手中那望乡酒一般,小友故里,真是大美之地。”
“……夫子此话怎讲?”
言安透过手中浊酒,依旧看不出端倪。
“老夫并不知小友自何处来,只是偶然窥见了那方天地的一角,这望乡酒正是由小友心中故乡所酿,若是小友想重回故乡,且饮下这望乡酒。”
岑夫子气定神闲,惊诧转瞬即逝,不过还在回味言安心中那方世界。
“至于周某人之事,老夫不会掺合三位的因果,老夫既受李正元与二老所托,会将言希与公衡礼带出村,余下的,就看尔等如何走了。”
不知为何,言安在岑夫子面前根本生不出半分反抗之意,这酒,的确是充满了前世的气味,扑鼻桂芳,五味杂陈。
况且如岑夫子所说,他也的确想再看看故乡。
望乡酒吗?
言安好久没有回家了,好久好久,他透过浑浊的望乡酒,目光并未被阻拦,看到了好运好运的地方。
温酒入喉,暖意绵绵。
杏花疏影,杨柳新晴,过往种种攀上思绪。
神游三千里,故乡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