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嘱咐婢女:“换下的衣物小心收好,仍拿回这里来。”
宁儿见他思虑周详,点头道:“我明白了。”
既要更衣,自然要避去另一侧。跟着服侍她的是一个梳着双髻的小丫头,论年纪,看着比她还小不少,面上仍一团孩气,神情中带着几分害怕。
见宁儿和善,她才大着胆子问:“姑娘,侯爷生大气了吗?”
宁儿有些惊讶地回首:“怎么这样说呢?”
那小丫头低声嗫嚅:“我们在外头听见好大的动静,好像连碗都砸了。”
宁儿见她实在年幼,不由宽慰道:“别怕,怎么也不会波及到你们头上。”又问:“你才几岁,怎么就出来服侍了?”
能在这节骨眼上,被香茗提名道姓点进正房伺候,小丫头在侯府必然也是有名姓的。
那小姑娘红着脸:“明年就十岁了。”她小声和宁儿咬耳朵:“香茗是我的二姊姊。”
难怪……竟然是香茗的亲妹妹,宁儿不由看了她好几眼,果真从这张小脸上看出几分相似。
自家人自然是可靠的,香茗这时候把她提拔上来,想来是趁机让她妹妹在主子面前露露脸,方便将来再谋个好去处。
香茗的妹子年纪虽小,可手脚十分利落,她殷勤替宁儿收起换下的外衣,刻意避开了药渍,小心捧着放到了外间的箱笼之上。
宁儿抬头一看,见先前满身污迹的沈成瑛也换了件外袍,只是显然不合他的尺寸,穿上身上宽大了许多,袖袍都几乎垂到了地上。
若按他往常的脾性,如此衣冠不整,是断然不肯示人的,但经过方才一节,沈成瑛却无心在意这些小事。
尽管身旁围绕着至亲之人,但他却好像孤身一人行走于重重雾瘴之中,不知道下一刻,雾气消散时,矗立在眼前的到底会是什么。
他不敢扭头去看父亲,也有意无意回避着母亲与妹妹的目光。
他深深地明白,娘亲一定是犯了大错,爹娘一定有什么瞒着自己……但事到眼前,他却发现自己其实怯懦到不敢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