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回禀陛下……”朱老夫人汗流如瀑、背若芒刺,却迟迟说不出一个字。

谁来告诉她,到底应该怎么办?

难道杀了这两个孩子吗?她下不了这个手;可出了这种事,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他们?

阁中这么多双眼睛赤裸裸地盯着,身后,是她的子孙与母族。

若不处置了那两个孽种,岂不是要叫天下人都耻笑她沈家?

一声快似一声的心跳,几乎要冲破她的胸腔,向梦萱焦急地拉着她,小声催促:“母亲!”

朱老夫人一咬牙,她以头抢地,痛心疾首:“既然不是沈家的血脉……求陛下允我等,夺其姓氏,除其宗籍,迁出族谱,从此生死祸福,悉听天命,皆与沈家无关!”

堂中轰然一静,一时竟谁也没有说话。

这一句话脱口,好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朱老夫人浑身脱力,颓然地倒在地上。

向梦萱反身搂住婆母,却蓦然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朝她身后望去。

她嘴唇微微颤抖:“瑛,瑛哥儿……”

朱老夫人难以置信地转头去看,却见一道清瘦的身影,一动不动地僵立在阁柱之前。

来人不过十三四岁,穿着一身浅青底翠竹纹缎袍,戴一顶赤金红缨冠,腰间别着一把折扇,端的是风发意气的少年装扮。

本该昂扬如三月的新竹,可此时,却好像经受了狂风暴雨的摧折,透露出灰败的死气。

正是沈成瑛。

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字,他茫然地抬头,满目都是令人晕眩的金织翠缕,大片绚烂的明黄,彩凤绣龙,那是帝王尊贵的仪驾。

许多张雪白的脸转向他,无数双闪烁着异样目光的眼睛凝视着自己,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

“不是沈家的血脉……”

“夺其姓氏,除其宗籍,迁出族谱。”

“生死祸福,皆与沈家无关!”

在人群中,他看到向来讲究体面的娘亲蓬头乱发、双目赤红,外祖母在一旁泣不成声,妹妹泪痕满面,而他雍容华贵的祖母,却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额头一片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