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往前走了两步,却听见引路的两个太监低声斥道:“圣上当面,还不快跪?”
圣上……
沈成瑛举目望去,没看见那身赭黄色的龙袍,却看见一个极俊俏的小公子,雪肤玉肌,穿着绣金团花缂丝袍,一双琉璃似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自己。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纯净得好像枝头那一抹新雪,这世间一切的污秽与丑恶,一切的混乱不堪,都与她无关。
他自嘲地笑了,原来是你,原来那个宁小公子,就是你。
他木然地跪倒在地,呆呆地行过礼。
朱老夫人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怎么也没想到,偏偏在这时候,瑛儿出现在了这里!
可更没想到的,却是罗妙芸,看到沈成瑛的那一刹那,她就猛然摔在了地上。
羞愧,耻辱,难堪……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对这孩子而言,有多么残忍。
从懂事起,身边所有人都告诉他,他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嫡长子,是注定要承继信远侯父祖百年荣光的传人。
不擅武艺,他便刻苦读书,发奋勤谨,连官学的师傅都说,从没见过勋贵家有这样好学用功的子弟。
父亲征战在外,少在家中,他便一力孝亲敬长,友悌弟妹,就连对待府中下人,也从不随意打骂折辱。
他真正把自己当成信远侯府未来的继承人在要求自己。
但一切的一切,却在这一刻,镜花水月,转眼成空。只会让他显得更像是一个笑话。
她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
沈成瑛恍若未觉,仍依次向她们见礼:“祖母,外祖母,娘亲。”
“哥哥!”沈如瑶飞跑过来,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像看到了主心骨,还没开口,眼泪先流了下来。
“哥哥,”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母,祖母不要我们了,他们说我们是野种!”
沈成瑛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慢慢推开了妹妹,他望向罗妙芸,定定地说:“我是爹爹的孩子。”
罗妙芸颤抖地用双手捂住脸,痛苦地尖叫了一声:“瑛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