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案的是一个八旬老人,戴着皮草制成的帽子,帽子看起来年代久远,缝线的针脚细细密密的重叠着。
对方久经风霜的面容上,一条条褶皱如同年轮一样,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他的皮肤被晒得黝黑。
倒是他手上厚厚的茧,引起了黄定洲的注意。
那是拿武器和刀剑的茧。
在黄定洲的询问下,来者态度良好、条理清晰地自我介绍完,开始阐述案件的始末。
“老朽是西廖村的猎户,廖木吉,年纪大了,猎不动了,便拿着积蓄,到西城的云孝巷买了个带铺面的院子,准备在这里卖点皮货,颐养天年,年前才搬过来的,买的时候,那卖家老林说急着回老家,主动便宜了一成,卖给了老朽。”
“老朽看屋子很干净,便没有多收拾,提着行李,就住了进去,准备过年,再将老家的那些皮草搬过来,为了保存皮草,老朽找来了泥瓦工匠,准备建两个地窖,再改动一个铺面和院子,谁知道,今早才动土开工,就在地面和墙面,挖出了数具尸体,三个泥瓦工匠吓坏了,老朽一看,那尸体都是用特殊手法保存过的,必定是蓄意谋杀,老朽便来报官了。”
他说得很淡定,就连在新买的房子里发现尸体,说起来,都像是在谈论家常便饭一样。
崔录事,“……”
这人,一看就有问题!
黄定洲,“什么特殊手法?”
猎户廖木吉回想了一下,斟酌道,“早年,老朽狩猎技术好,有过达官显贵,找老朽猎大虫,还要老朽将大虫的尸体,制成不朽的干尸,对方给的钱多,老朽虽然没有这技艺,也硬着头皮答应了,老朽找了一个懂行的人帮忙,他们这种行当的手艺,都不外传,世代家传,为达官显贵甚至是皇室服务,能让尸体保持不腐。老朽虽然没有围观过怎么制作的,但是,见过成品,泡过特殊东西的尸体,带着一股活人没有的香气。”
能让他记得这么清楚,不仅是因为,那香气足够奇异,还因为,制作出浸泡尸体的材料,十分昂贵,虽然那出手阔绰的高官,愿意出这个钱,但是,作为负责购买材料的他,被那巨资惊骇得几宿几宿都睡不着。
即便时过境迁,他老得都咬不动肉了,都忘不了那香气的味道。
在他的大脑中,那香气约等于真金白银!
他就是打了一辈子的猎,攒下来的钱,都不够买其中几种材料的,这难道不够刺激吗?
这种刺激,没有人会忘记。
他也是如此。
黄定洲,“大虫尸体的买家是谁?懂行的人又是谁?怎么找到的?”
面对黄县令咄咄逼人的问话,猎户廖木吉十分淡定,就像是游刃有余的猎手,耐心十足,正如他的职业一样。
猎户廖木吉的右手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疤痕,这个动作,被黄定洲看在眼里。
对方左手食指上的疤痕,像是刻刀留下来的,很深,年代久远。
猎户廖木吉没有直接回答黄县令的问话,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
“黄县令,你见过大虫吗?”
“我的族人,在很久以前,称大虫为於菟,这些於菟比山匪强盗还可怕,饿了就肆无忌惮地跑到村庄里,翻墙而去,见人吃人,见家畜吃家畜,好像,所有的活物在他们眼里,都是食物,它们什么都吃得下。老朽一家全都是被於菟吃掉的,它们还挑食,全是骨头的人头不吃,只是柔软的胸腹、大腿等部位,也正因为如此,老朽才能辨认出,家人的尸体,谁是谁。”
“说起来很可笑,老朽年幼时不学好,跟着其他半大的少年,到处乱窜,偷鸡摸狗,老朽人品如此差劲的人却活了下来,但,老朽那喜欢当老好人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却都死得连全尸都没有。老朽从那就发誓,要杀光所有的於菟,给他们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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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离开军队,被分配到西廖村后,就留在西廖村了,种地种不来,老朽就凭着自己身手好,拿着斧头和弓箭,就进山打猎,一开始都只是猎一些孢子兔子,维持生计,后来,老朽遇到了一直翻越山岭,来找食物吃的大虫,那只大虫,吃了老朽设下陷阱里的猎物,也被陷阱卡主了,老朽当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拿起弓箭,就疯狂朝它射箭。老朽这才明白,仇恨不会被时间抚平遗忘,它就掩藏在血脉里,大脑忘记了,心和血肉记得。等老朽回过神来,那只大虫已经死了,死透了。但老朽内心隐藏的仇恨却没有因此消除,反而被点燃了。”
“老朽不再狩猎其他猎物了,专门找大虫猎杀,每杀一次,都觉得痛快。但是,自从接了那高官的生意后,老朽就收手了。黄县令,仇恨会令人疯狂,而制作干尸却被杀戮要可怕千万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