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莲机面上郁色更盛,喉结滑动,他赶紧便捏着眉心飘脚到桌边倒茶,一饮而尽,落坐椅子之上,又道:“三日来,蛟龙族的受训生少了许多。”
“弃训回老窝了呗。一波一波的,跟商量好了似得。”言罢,宋原礼心中“咯噔”一下,方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已不必追问黎莲机想打探什么,“咱们……要出兵了?”
需瞒得深的,能令蛟龙族如此大动作,除却此事,宋原礼已然想不到别的。
“怕是在做准备了。也就咱们狐族受训生蒙在鼓里,我们青丘应在等待时机,两族一旦撕破脸,家族那边便有了正当理由接咱们回去。”言语间,黎莲机并无反应,在宋原礼眼中,多少沉静过头。
“怪不得……在咱们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后,连个隐卫都遣不动。还别说,你这一搅和,给我明白过来一件事,近些日子,探亲的影儿都没一个,以前隔三差五总能碰见族里人来探望儿女。书信收送也怪,只出不进,我在膳房听闻几个族人聚在一起说,负责传递狐族家书的使者早接不到回信了,这书信呐,寄出去一封,杳无音信一封。狐族信鸟也不见一只,估摸都给山下暗守的人射死了。”
宋原礼忍不住啐了一口,“这不明显是族长故意拦截狐族消息?这么封锁为什么?难不成怕咱们会同蛟龙族泄密?结果呢!害得咱们彻底与世隔绝,却仍不能逃过蛟龙族法眼……”
黎莲机比较识时务,“萧族长做事,一向周密,总有好处。”
“训练已愈加艰苦,我原以为蛟龙族那些弃训生耐不住苦,回家哭鼻子去了。敢情是唯恐后院失火……”宋原礼渐渐地也不着急,坐在凳上晃起二郎腿。
黎莲机打不起哈哈,“不动脑子想想,他们既能坚持到如今,哪会是无能之辈?相比在昆凌没日没夜,也不一定拨得头彩,不如在族中用兵一时之际大放光彩,立汗马之功,爬去高位,省得一天到晚忙活,神使做不成,浪费了光阴又得回家种白菜,有苦没处嚎。若你无出身,无背景,你不得跟他们一样事事权重?”
宋原礼未再胡咧咧:“听你意思,蛟龙族一时腾不出兵力回防东海?怪不得敖纯也离开了。”
“我们青丘若大肆调兵遣将,根本不易瞒天过海,恐怕早被龙王看透时局,他应在女娲那里请示过,派凤族入战,凤军或已抵达,或在路上,他们绝不缺人手,只不过两军开战之际,顾首不顾尾,容易被瞅出破绽,当然得尽可能集结兵力。”
“也是,敖闻重伤未愈,龙王能耐再大,黎襄前辈也不傻,咱们族长也不是吃素的,一将周旋不了两军,蛟龙族怕咱们与黎襄前辈来个里应外合!”
黎莲机不再作声。
“你怎知道将此些事联系在一起?”
黎莲机稍一回忆,蛛丝马迹挺多。
蛟龙族报信的侍卫来往频繁,又对狐族充满敌意,令人莫名其妙。临出山谷,敖霖一句“出了昆凌,蛟龙族绝不会对主动招惹的狐族人士客气”彻底将他点透……
当然,最令他坚持己见的是敖纯私下安排他的退路,无一不提示着两族决裂。
若无凭无据,他怎敢又怎能随随便便同敖纯划清界限?
一想起敖纯,黎莲机便又不耐烦,摆着手搪塞,“纸包不住火,胡乱猜的。”
宋原礼“嘁”了一声:“不过脑子机灵一次,玩什么高深莫测,还让你摆上谱了。”
黎莲机临起身时瞟他一眼,一眼不眨挖苦:“脑子是个好东西,你没有。”
“你你你……什么玩意儿啊!”
宋原礼一意指着黎莲机,憋不出个新鲜骂词,是他自个在火坑边缘试探,引火烧身也怪不得谁。
一进门,他便发觉黎莲机不对劲,脸色黑压压的,这一得空,脑中恍然亮敞,不知死活的探问道:“是不是因为两族情势,你与敖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