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暴风雨前的海天相接处,殿内的氛围此刻看起来无比宁静祥和。
“……,由此可见,孔圣之名必改,祭典之仪必改,百年积弊必改!”
张璁言罢,起身朝朱厚熜的方向一礼,随即又向四周拱手。
殿里的群臣也齐刷刷站了起来,不约而同朝着中央拱手长揖。
朱厚熜点了点头,目光四下扫视。
他在想,会是谁第一个站出来质疑。
是向来自居理学正统的杨廷和,还是古板严肃的费宏……
他所想的人却没有一个开口,反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发声了。
自从几桩大案之后,大量地方官员调任京师。
其中就有前南京督察院左佥都御史,如今的副督察御史王瓒。
他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但声音却格外洪亮。
“天子用王礼祭祀孔子,自古以来便是如此,若是一下子改变,恐怕会让天下的读书人妄加揣测。”
他沉声道:“张尚书所言祭祀的修改章程,无异于将孔子当成诸侯对待……,臣恐妨碍太祖建制的初衷!”
他的一番话掷地有声,就像一把利剑散发寒光,而且目标也格外地精准。
直接就将一切表面的争端给扫开,直指问题核心。
而且,是在皇帝态度明朗的现在,直言不讳。
朱厚熜对他有些印象,胡瓒在曾经担任地方官的时候,就敢直接反驳朱厚照。
甚至不惜服毒以死相逼,终究让皇帝收回成命。
他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惜做事太直。
如果没有朱厚熜登位以来的一系列举措,可能他也只能在南京养老致仕。
“胡御史所言差矣,我这明明是顺天应道,你不夸我遵从祖制也就罢了,怎么还反过来指责我呢?”
张璁一脸委屈,言语间透露出不满。
胡瓒一时有些愣住,“你这是在遵从祖制?”
就是这一愣,让他原本积蓄好的气势就此终止。
杨廷和沉默不语,半眯的眼睛中闪过精光。
王阳明含笑,身子坐得越发板正。
“张尚书,你这分明就是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改易称号违背祖宗之意,你怎么能说顺从祖制!”
礼科给事中王汝梅,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对面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一般。
而他这一开口,就一下子引起了连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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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张璁的批驳之音不绝于耳。
“理学正统,伦理纲常,篡改孔圣名号,正统何在?”
张丰山一脸义正辞严。
此刻,他就仿佛正义的使者一般,要对张璁进行审判。
费宏更是连带惊愕之色,没有想到这平日不声不语的张御史,竟然能为了正统仗义执言
杨廷和赞许地点了点头,只是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他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仿佛自己这一方太过顺利。
可想一想,却依旧没有发现问题所在。
朱厚熜轻声道:“诸位爱卿,且听听张尚书的解释。”
他说话的时候,特意用上了一丝金科玉律的神通,一下子就让谨身殿安静了下来。
嘈杂的声音,立时停住。
王阳明自然地抬头望来,饱含深意地看了朱厚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