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朕,历代的制度到了最后都会出现漏洞甚至崩溃瓦解,革新有什么用,朕以为,在此时此刻,在所有因它而获利的人面前,制度就有意义。”
朱厚熜还有几句藏在心底,没有说出。
帝王权谋之术,究其本质不过用人之道,制衡之策。
在一个既定的制度内,腾挪拟转。
皇帝可以让看不顺眼的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太监有罪,杀。
大臣不顺心,杀。
他有权利能够安排上到首辅下到县令,任何一个统治机器内人的位置。
但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是整人。
朱厚熜知道,若仅仅只是如此,那离完成改革还相差甚远!
一个成功而且可以延续的改革,最需要的是制度而不是人。
他过去也曾经幻想过,仅仅通过人事变动,就能够改变现有的格局。
但几乎付出生命的惨痛代价,让他明白,大环境的改变不是小气候就能动摇的!
显然,一些大臣就犯了类似的错误。
企图将复杂的政治运转,简化为一个个看似精妙的权谋计划。
内斗,或者斗争就能升高权位,这也似乎成了大明过往生活的全部。
朱厚熜想要改变,那就必须向制度动刀!
“百官们的状态如何?”
“忧心忡忡,朝廷百官风声鹤唳,甚至有惶惶不可终日者想要请辞离京。”麦福如实答道。
“他们彼此之间传递消息,锦衣卫和两厂无需阻挠,百姓的慌张可以暂且为他们解释有白莲教叛逆横行。”
朱厚熜用手轻轻敲击了两下桌案,气氛还没有完全到位,百官身上的压力更是不够!
翻遍史书,任何一次改革都是出现在危机之中。
改革,无异乎掀桌!
要想改革成功,没有沉重的内外压力,怎么逼迫利益集团退让,怎么让体制运转高昂的统治集团无法忍受?
在他看来,历代改革根本的动力不是为了变得更好,而是为了不至于太坏。
他的目光看向桌子上的奏书,当然还需要有正确且坚定的方向和路线。
“午后,宣各位阁臣到华盖殿议事,论一论这新政。”
“再催一催翰林院,何尊一起出土的那批青铜器上的铭文破译。”
说到此处,朱厚熜也有些疑惑,那些小岛贼人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没有青铜器,又为何大费周章掘坟盗器!
单单只是为了钱财,他觉得不像。
“是,翰林院昨日就来了消息,铭文已经破译了大半,想必今夜就能将完整的译本传递给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