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熠知道柳含烟是误会了,于是笑道:“娘,您多虑了,孩儿不是不满意,只是有些心疼九公主。虽说她是皇家子女,可这些年来连一丝父慈母爱都没有体会到。孩儿虽然不及两个哥哥有出息,但上有爹娘的疼爱,下有哥哥妹妹的体谅,这些年来衣食无忧、吃穿不愁。即使在外面闯了祸,也有爹和娘善后。要是孩儿以后真的和九公主成亲了,孩儿一定会好好地待九公主的。”
听完沈熠的心里话,柳含烟不禁愣了片刻。她从未想到过这个小儿子竟会说出这番话来,于是假意抚着心口,取笑道:“民间常说:‘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还没成亲呢,就想着成亲后的事了,娘心疼啊!”
“哪有,孩儿只是觉得,九公主是皇家子女,下嫁给我们沈家,孩子也只能好好待她了!”沈熠红着脸解释道,“此外,按照九公主的生活经历来看,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公主病’,只要孩儿好好待她,她应该也不会给孩儿摆架子的。”
“住口!”柳含烟神色一变,低声斥道,“越说越不像话了,还什么‘公主病’。这话要是传到宫里,当心你的皮!”
沈熠这时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起身,恭敬地施礼认错:“请母亲恕罪,孩儿知错了!”
在圣朝,子女一般称呼父母为“爹娘”,但在一些该讲规矩的场合则会称之“父亲母亲”。之所以有这种要求,除了肯定父母在家中的绝对地位外,也是圣朝宣传儒教文化的一种表现。
“熠儿,你记住,事关皇家无小事,一个不小心便会惹上大麻烦。”柳含烟的语气渐渐缓和了下来,郑重地叮嘱道,“我们沈家从你爷爷起就权势过重,因而你爹承爵后才会自请降爵;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可又遇上陛下赐婚这件事,娘又不能抗旨,只得选了背景一般的九公主。这其中的是非曲折,你可曾想过?”
沈熠冷静下来想了想,终于明白了柳含烟的意思,于是肃然道:“孩儿多谢母亲教诲!”
宿主的祖父沈桐爵封镇国公,早些年又立下赫赫战功,虽说如今已经谢世,可名声响彻朝野;其父亲沈泓和大哥沈烨常年镇守圣朝东境,有的是兵权和声望;其二哥沈煜虽说只是礼部侍郎,对朝局的影响虽然不大,但在地方上任知县时政绩显着,深受朝野赞誉;其母亲柳含烟出身国公巷的柳家,外祖父柳承又是曾经的御史大夫,朝中尽是门生故吏。
如此一来,沈家在朝中自然就显得尾大不掉。如今又遇到东境战事,赵真也只能选择以赐婚一事来拉拢沈家,可谁又能保证这不是赵真对沈家的一次试探呢?
“明白就好!好了,带上圣旨和这些赏赐回去吧。”柳含烟也不再纠结此事,摆摆手道,“对了,后天让芸儿好好地给你整理一下仪容,御赐的这枚蟠龙玉佩也要记得戴上。晚上娘要带你进宫,皇后娘娘要见你。记住,进宫以后你可要留心,千万别失了礼数!”
“皇后娘娘?她为什么要见孩儿?”沈熠眉头紧蹙,表示不解。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九公主与你的婚事了。”柳含烟解释道,“九公主这些年来一直长在皇后娘娘膝下,视同嫡公主。如今既然许了婚事给你,身为嫡母的皇后娘娘自然是要见你的,这是规矩!”
听到“规矩”两个字,沈熠也就不再多言,默默地和芸儿一起带着一应赏赐回了梧桐院。
回到院中,沈熠吩咐阿财尽快将这些赏赐登记入库,而他则闷闷地朝着书房走去,准备给赵真写谢恩表。可当他拿起笔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会写这东西,只好苦着脸回了卧房。
“乖丫头,我有点儿累了,先眯一会儿。你帮我看着时间,等申时了叫我起床!”沈熠打着哈欠,径直朝着心爱的床走去。
由于睡不习惯太硬的床板,沈熠在来到圣朝的第二天便让芸儿在床板上铺了好几床被子以充当褥子用,又将原本的瓷枕换成了装着糜子的棉布枕头,这才睡上了好觉。
芸儿应了一声,跑到院中看了一眼刻漏上的时间,给自家少爷的午睡开启了倒计时模式。
不知过了多久,芸儿叫醒了沉睡的沈熠,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少爷,院里来客人了。”
“谁啊?”沈熠睡眼惺忪地翻了个身,将被子卷到了身下。
“回少爷,是太傅府的卢二公子。”芸儿小声回禀。
“卢二公子?”沈熠揉了揉眼睛,蹙着眉头想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这人是谁了。
芸儿口中的“卢二公子”名叫“卢焕”,他既是当朝太傅卢昭的嫡次孙,也是吏部侍郎卢翰的嫡次子。自小便和宿主厮混在一起,勉强算是一位能与宿主说些心里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