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未明时,吉祥强忍眉心被焚烧的痛楚,尝试着挣脱身上的束缚。
她稍微挪动下身子,勒在脖颈的刺刃就扎进咽喉,搅碎神魂的剧痛让她哑然失声。
吉祥艰难睁开肿胀的双眼,在冥夜里惊慌打量自己的身体。
她脖颈和手脚被赤芒缭绕的藤蔓悬吊在半空,身后支撑她的铁柱上布满刺刃,每挣扎一下,后背就被刺得血肉模糊,血液汩汩流淌浸透衣衫,在裙摆上绽开妖异血花。
“放开我,司南絮,你这个该死的混账,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她不是任何人的替代,为什么要让她遭受这一切?
从她有意识开始就是无忧无虑的石狮子,自从被裴砚舟唤醒也没做过坏事,她没伤害过别人,谁也没资格欺负她!
吉祥想起面目狰狞的司南絮浑身发抖,身上藤蔓被她的怒气滋养,赤芒大盛,疯长出血红色的虬枝,像密密麻麻的毒蛇缠绕上来。
她胸口憋得喘不过气,小脸苍白不见一丝血色,干裂的嘴唇轻微开合,发出低不可闻的抽泣声:“裴砚舟,我是吉祥,你感觉不到我了吗?我好害怕,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吉祥宁死也不肯向司南絮求饶,滚烫的泪水却止不住盈满眼眶,她可能再也见不到裴砚舟,找不回自己的姐妹了。
也许过了今晚,她就将从世间永远消失,而她在意的人都不会记得自己。
如果她注定被所有人遗忘,拥有过的记忆又算是什么呢?她的存在,只是为了延续初月的意识,等到初月复活她就该被毁灭吗?
好似黑夜里的影子在月光下才能看到,但当那轮皎月升空之时,追逐月光的人又怎会在意那片影子。
可是就算没人在意自己,她也想活下去啊,哪怕变回石狮子,也好过像牲畜任人宰杀。
吉祥还没从悲痛的情绪中解脱出来,黑暗里窜起绿幽幽的妖火,一寸寸燃烧着无边黑夜,耳边充斥着邪魅笑声,像在欢度一场千年盛事。
“嘿,她就是传说中的璞灵吗?难怪灵气如此充沛,若能挖出她的玉髓尝尝什么滋味,老子来这世间一遭也不算白活了。”瞎了双眼的狮虎怪兽围着她绕圈,时不时朝她发出低吼。
“老翁千百年来阅美人无数,也没见过像她这般貌美的姑娘,太水灵了,嘶哈……”断了树根的老树妖闻着鲜美气息,色眼迷离地紧盯着她,馋得口水都流下来了。
吉祥从未像此刻厌恶自己耳聪目明的天赋,她将周围妖怪的丑态看得一清二楚,听到角落里的猥琐笑声,只想亲手撕烂他们的臭嘴。
盘踞在屋梁的美女蛇,沿着梁柱爬到她头顶上方,朝她脸颊吐出血腥的信子:“小美人,我可舍不得吃了你呀,我喜欢你这副皮囊,你让我吞下你的玉髓,就不用再受这剥皮剜筋之痛了,嘻嘻……”
吉祥嘴里那个“滚”字还没吐出来,眼前有道银光撕碎黑夜,拦腰砍断狮虎怪兽和老树妖,紧接着又一道利刃劈下来,直接斩断朝她诡笑的蛇首。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聒噪杂音一瞬间全消失了。
吉祥瞥一眼地上那堆残肢断骸,漠然看向手持烛台与她平视的司南絮,她身子悬空离地半尺高,恰好看清他脸上那道骇人伤痕。
方才她挥出匕首可没手软,司南絮半张脸皮开肉绽,为他原本俊俏的脸庞添上狠厉之色。
随着他步步走近,吉祥瞧见角落里趴着那堆畸形妖兽,司南絮手里那座烛台散发出蓝色幽光,像心脏跳动直击她的灵魄。
司南絮另一手拽着个老道士,将他狠狠扔到吉祥面前:“朕命你立刻唤醒初月,否则就把你丢给它们塞牙缝。”
那群饥饿已久的妖兽,兴奋又恐惧地尖叫两声,齐刷刷爬过来猛嗅那老道士,肉柴了点,勉强能吃不是。
吉祥看了眼形销骨立的尘虚老道,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司南絮,他一个钦天监监正竟敢自称为朕,难道……
“你就是操纵皇帝的逆贼!柔儿姑娘是不是被你囚禁在寝宫里了?”
没错,皇帝寝宫就连祁渊也不敢轻易涉足,才会错失许婉柔的下落。
司南絮看她的眼神如视死物,轻蔑笑道:“你知道又何妨?大梁本就是祁氏皇族的江山,我不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吉祥没太听懂,司南絮也懒得多说,抬脚猛踹那老道士:“快动手啊,你若不能唤回初月,朕留你这条老命还有何用!”
尘虚老道脸上死气沉沉,他不慌不忙盘腿打坐,双手捏个法诀直视吉祥。
“祁骞,她既是初月,又不是初月,剥离她的灵魄必死无疑,但初月也未必能苏醒,你确定要冒这个险吗?”
吉祥听到祁骞这个名字,赫然想起明正殿里供奉的皇族牌位,再琢磨司南絮说的那些话,还以为他被皇帝的老祖宗附身了。
“司南絮,本座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你敢伤我一下试试!”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司南絮看到她眼中憎恨,连最后的耐心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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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初月,她眼里心里全是那个裴砚舟,明明从前的她,连那书生都未曾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