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角猛地抽搐两下,如同被贪念吞噬的恶鬼,目眦欲裂地瞪着吉祥,向她内心深处的灵魄叫嚣,“初月,朕得不到你,他也休想得到!你躲起来不肯见朕是吗?好,朕就如你所愿!”
司南絮说到这里,嘴角勾起残忍的冷笑,“吉祥,无论你是否承认,你只是形似初月的赝品,裴砚舟遗忘了从前的记忆,他才会把你捧在手心上视若珍宝。”
吉祥张开嘴发不出声音,恼怒地往他脸上啐一口,美眸倔强毫不示弱。
司南絮那双眼冷得像淬了冰,他不以为然地蹭了下嘴角,指向身后那群魑魅魍魉。
“裴砚舟破几桩案子就令你倾心爱慕,要不是朕冒死降服这些妖魔,世间百姓何来红尘无忧?朕身为皇帝安邦治国,作为玄黄教掌门降妖除魔,究竟有哪里比不上裴砚舟!”
“初月,你变了,你如今愚蠢得无可救药!你还指望裴砚舟来救你吗?告诉你吧,他根本没发现你不见了,春宵苦短,他和另一个你正在寻欢作乐!”
司南絮扬起手掌从她眼前掠过,空气中缓荡浮现水波纹样,清晰呈现出裴砚舟与“吉祥”相拥私语的画面。
床前帐幔飘落遮住旖旎春光,吉祥绞痛的心脏也像被尘埃埋葬。
司南絮得意笑道,“瞧瞧,朕不过是略施法术,随便找个傀儡就能取代你,裴砚舟这辈子都将在美梦里醒不来,他还会因此感激朕呢。”
吉祥在刺刃缠身的痛苦中拼命摇头,她不信裴砚舟会忘了自己,更不信裴砚舟连一个傀儡都分辨不清。
她恨极了司南絮,生吞他一口血肉都不解恨,但她越是挣扎血流越多,眼里雾气缭绕,硬是忍着不肯当他的面落泪。
吉祥那双眼不断泛红,从撕裂的喉咙里挤出一声“裴砚舟”,她嘴角流出的血丝漫进司南絮眼里,心底被嫉恨反复折磨着。
如若再也唤不回初月,也不该让她成为自己的软肋。
司南絮盘腿坐在尘虚老道对面,迫使他念起离魂咒,如同破天惊雷轰隆作响,趴伏在角落里的妖兽瑟瑟发抖捂住耳朵,有些道行太低的小妖当场毙命。
吉祥起初还能忍受,然而疼痛如同万箭穿心,在她神志不清之时,耳边响起似曾相识的声音。
“吉祥,我是初月,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你本不该承受这些不公,就让我来做个了断吧。”
她的温柔安抚了身体的疼痛,吉祥无力垂首,仅能用意念与她交流。
“初月,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靠自己撑下去,我不会向他认输的。”
对方没再回应,吉祥耳边的咒语逐渐模糊,她回想亲眼见过的壮阔河山,晴空云霞,那一张张朴实无华的笑脸。
她曾给多少人带去希望与欢乐,哪怕失去挚爱好友,她也不会成为被遗弃的影子。
她可是吉祥啊,生来倔强不畏艰险的石狮子,敢向天地讨公道的大理寺小卒子,渭水百姓都亲切地叫她“吉县计”……
吉祥苍白的嘴角漾开满足笑意,她慢慢昏睡过去,坠入远离痛苦的温暖梦境。
梦里裴砚舟给她煮桂花馅儿的甜酿圆子,他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市,为她提来一盏蝴蝶花灯。
花灯转动流溢橘色光芒,蝴蝶翩飞闯入他眼底,也悄然落在她心上。
“吉祥,我心仪你,此生非你不娶,你愿意嫁我为妻吗?”
吉祥眼角滑落一滴泪,裴砚舟,别忘了我说过,我愿意。
“裴砚舟,你感觉不到我吗?我好害怕……”
微光浮动的帐幔下,裴砚舟听到凄冷抽泣声,在彼此唇齿相接之前,讶然睁开双眼。
他看着与吉祥如出一辙的娇颜,却感受不到缱绻爱意。相反,他无法忽视心底传来的悸动,耳边哭声仿佛随风飘远,远去到他不可触及的地方。
“吉祥……”他用力推开怀里痴缠的“吉祥”,仓促起身掀开帐幔追到窗前。果然,令他心悸的那个人不在身边,而是在他未知的角落。
何其荒唐,他怎会把她忘了?吉祥的玉髓还在他身上,一旦分离太久,她的身体将变回石头。
裴砚舟推开门奔出去,身后那双素手却紧紧抱住他,柔媚嗓音像一把小钩子缠住他的心。
“大人,你要去哪儿啊?你辛苦一整夜还没歇息呢,让我来陪你吧……”
“放手。”裴砚舟猛地扼住她手腕,扳过整条手臂将人按在桌上,“你是谁,冒充吉祥又是司南絮的诡计吗?他把吉祥带去哪儿了,快说!”
“吉祥”侧脸抵在桌上,笑眼弯弯斜瞥勾着他:“大人,你在胡说什么?我就是吉祥啊,不信你来抱我一下嘛。”
裴砚舟看她那副妖媚作态,懊悔自己方才迷了心窍:“住口!吉祥从来不会煮饭,怪我一时失察险些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