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高宗李治的第四子乃萧淑妃所生,是许王李素节,四十三岁就坐罪缢杀了。李素节有十三个儿子被杀了九个,剩下的四人中,第十一子李璀袭封许王。
李璀袭爵之后犹不满足,帮忙让兄弟过继给高宗皇帝其它的子系,抢叔伯家幼子的爵位,因此,他一度为中宗皇帝所贬。
天道循环,如今李璀垂垂老矣,大限不远,两个儿子却还年幼,圣人有意从他侄子中选一人来继承他的爵位。
这等情况下,昨日,秘书丞蒋将明带着一个校书郎拜访,给他出了个能彰显圣人文治之功的主意,他当即欣喜若狂,答应上书。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这个秘书监是虚领,还得要与秘书少监陈希烈知会一声,共同署名才好。
故而今日李璀不顾老迈之躯,亲自到了未曾来过的秘书省衙门,先是好言安抚了各个下属,并遣人去请陈希烈前来议事。
在等待之时,他也说不了别的,说的又是武后对待李氏宗室的残暴故事。
“老夫九个兄弟遇害,三伯泽王的七个儿子流放显州,一个都没能幸免啊,谁知泽王还有一个儿子存活下来了…….”
秘书省众官员都不爱听这些陈年旧事,耐着性子听到会食之时。
终于,李瓘的随从匆匆赶回,却是禀报道:“李监,不好了!”
“何事惊慌?”李瓘见过武周朝的大场面,犹镇定自若。
“左相…….左相出了右相府,当即往宫城抢先上书了!
“他敢?!”李瓘拿着拐杖怒敲地砖,站起身来,掷地有声道:“放心,老夫必到御前促成大事!
“好!
这种结果却是薛白未曾预料到的,依他原本的计划,只是以李璀吓唬陈希烈,让两人一同在奏书上署名。
如今看来,陈希烈比想象中更加立功心切,一点面子都不留给李瓘。
没关系,让这些鬣狗去争吧。
“许王走了,事成!
随着李瓘的背影远去,晁衡当即激动地怪叫起来。
“不愧是状元郎!真是太有办法了啊!
薛白没有忘记对工匠、楷书手们的承诺,第一件事便是赶到缝书院,道:“诸君安心,圣人宽厚恢宏,诸君以文辞美事为圣人彰煌煌功业,必有重赏。”
“涨月俸?”
“涨。”
“来更多人听我们指派?”
“当然。”
“哎,状元郎莫听他瞎说……我等誓重振兰台,使书香传世!”
“对对,重振兰台,书香传世!”
薛白笑了笑,心知逼着官长们上书还只是第一步。
他转身出了秘书省,往将作监而去。
将作监位于皇城最西北,是皇城所有衙署中占地属一属二大的。
一个个院落当中,工匠们正在忙碌地造着不同的器物。在这个开放的大唐,他们的技艺得以充分地发挥。
“见过国舅。”
“李少监可在”
“国舅这边请。”
杨銛身披紫袍,身后领着一众官员,威风凛凛地穿过仪门,步入中堂中厅,毫不客气地在居中的主位上坐下,自有一番为相者的气势。
不一会儿,将作少监李岫匆匆赶来,有个不易察觉的皱眉动作,行礼道:“见过国舅,不知国舅前来,有何贵干?”
杨銛还未开口,忍不住仰头笑了笑。
老夫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与右相各司其职,奏折庶务交由右相,老夫才干平平,只能做些粗笨之事。造纸、刊书,如此而已。
“国舅太谦逊了。”
“说到刊书,此前老夫与今科状元献上‘活字印刷术’,圣人命将作监雕版,可有成效啊?”
“回国舅,工匠以木雕、泥坯试过,木雕易变形难以排版,泥坯则易碎,此法并不实用。”
“实用于否,看在何处。”杨銛道,“若在秘书省有一套铜版活字,便能有大用处。”
李岫稍稍一愣,试探道:“不知国舅此言何意?”
杨銛笑而不语,站在他身后的元载遂准备说话,却被他摆手止住了。
稍等了一会,有小吏过来禀道:“李监,秘书省校书郎薛白求见。”
李岫笑着,摇头道:“国舅与薛白跑来逼迫我,倒不如问问我阿爷答不答应?”
“你听了状元郎如何说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