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
李岫看向堂外,见薛白还没有换上官袍,由此便可见其做事到底有多雷厉风行。
两人不久前还因私事有过争执,此时见面却只谈公事。
“十郎请看,这是秘书省的上书,很快将有三个举措。”
“你们好大胆,不问我阿爷……..”
“秘书少监是左相,十郎认为他会瞒着右相吗?”
李岫稍稍皱眉,目光看向那些举措,明白了薛白的意思。
顺圣意而为,李林甫不会反对,那么只要当他是默认此事的,大家直接办事情,反而会轻松很多。
“左相已上书了?”
“是,许王也同时入宫了。”
李岫皱眉道:“你们希望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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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分润好处。”
薛白道:“这些举措,最先收益的是右相、左相、国舅,之后是天下的名儒,国子监的子弟,十郎该看得出来,它对各方皆有利。你若鼎力支持,一则得圣人欢心,二则传美名于诸学者,三则可挽回相府声誉…….十郎试想,秘书省是天下最不缺识字工匠之处,若能有一套铜版活字刊行邸报,世人对右相是毁是誉?”
说到这第三点,李岫眉头一动。
他知道薛白在做什么,但这些举措确是最先对他有利的。
“你们要将作监配合铸铜版活字?
“不止,更多的工匠、更多的竹纸、更多的笔墨……还有更多的钱财,不是将作监能拿出的小钱,而是该由右相亲自划拨给秘书省,以礼聘上千名儒,雇佣上百吏员,激励工匠、楷书手,并使邸报发行的钱粮用度。”
“你们痴心妄想!”
李岫倏地站起,道:“这花费,抵得上再设一个将作监了!我阿爷怎可能把如此多的钱粮拨给你们?”
薛白道:“圣人若答应修巨编,多少是愿意裁减些宫中用度,我也愿将宣阳坊的宅院捐出来。”
“你.....”
李岫不知说什么才好,道:“你捐不捐,与我何干?”
“简单,请十郎说服右相即可。
“我说服阿爷?你们不如直接说服阿爷,让将作监配合便是。”
薛白如没听到一般,道:“利弊已述清楚,请十郎考虑。”
说罢,他看向杨銛。
杨銛朗笑一声,站起身来,径直而去。
若问他在此事中有何功劳?其实,在中书省改了注拟之后,杨銛就已经对圣人说了他的谏言,称之所以把薛白送到秘书省任校书郎他是有所考虑的。
——“臣近来普及竹纸,不由想到圣人治理出如此盛世,当编纂一部大成的类没有正式上奏,杨銛也就不算越权了,但在圣人心里,这功劳依旧记在他头上。”
而此事竟是薛白出的主意,自有办法给他带来更多的人才与声望。
事实上,在陈希烈上书之前,杨党就已经笃定了圣人的心意。
李岫不是薛白几句话就能说服的,犹坐在那里,心道:“杨党未免太狂了些,圣人都还未必批允,便敢来以势压人。”
然而,没坐多久,有家仆匆匆来报。
“十郎,阿郎让你立刻回府。”
回到平康坊右相府已是傍晚,李林甫却没有马上见他。
他问苍璧发生了何事,得到的答案是李林甫正在与陈希烈谈话,而陈希烈刚从宫中出来。
显然,圣人好大喜功,该是已批阅了陈希烈的奏折。
李岫不由在想,该如何说动阿爷顺势而为,总不能说“薛白算计了世人之利,事不可阻”。
思来想去,是夜,待李岫见到李林甫,开口道:“阿爷,孩儿有个主意,与其拦着使圣人不悦,不如孩儿出手抢他们的功劳……”
“门下,圣王之治天下,修礼乐而明教化,阐至理而宣人文。朕膺受天命,嗣承皇业,尚惟有民安物阜之盛世,必有一统之巨作,齐政治而同风俗,序百王之传,总历代之典。今命秘书省集文学之臣,纂四部之书,及购募天下遗籍,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僧道、技艺之言,旁搜博采,贯通古今,备辑为一书,毋厌浩繁……天宝七载,三月二十四日。
秘书省,李瓘迈步上前,领了圣旨,之后却是又递到了陈希烈的手中。
“老夫只求圣人满意,今垂垂老矣之躯,担不起太多繁重事务,一切还得拜托左相。”
“定不负李监重托。”
陈希烈也意识到在御前抢功时太不给李璀面子了,毕竟是多年没有掌权的机会,难免一时激动。此时连忙笑脸相迎,保持着一团和气。
从今日起,秘书省将迎来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