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昨夜又梦到了太上玄元皇帝。”
宫院中梅花点点,杨玉环刚让宫婢们温了一壶酒,准备赏梅自饮,便见李隆基难得过来了,更难得说话时还带着三分笑意。
“朕遂问老祖宗,近来叛乱频发,是何原因?他说……金身旧了。”
杨玉环正倾耳听着圣人的高见,闻言,眼眸中闪过讶然之色,不料圣人给出这样一个说辞,又能安慰谁呢?
李隆基背过双手,道:“朕打算重修迎祥观,再续老祖宗的无疆之体、非常之庆。”
“三郎今日心情好,想必是国事已理顺了?”
至此,叛乱几乎要很快终结了。
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安禄山被薛白擒获不合常理,那必然藏着阴谋,李隆基首先感到的是扑面而来的威胁。
不仅是宣阳坊热闹,大雁塔的题名处,已有不少文人举子跑过去抚摸薛白当年的题名,以盼能沾上些气运、往后立得功勋。
回过神来看眼前的局势,暂时投降似乎已是唯一的办法,助薛白扶太子上位,到时新君即位,难免要拉拢他们这些将领,也许还能谋一个回到范阳的机会。
他知杜五郎有些呆气,遂问道:“你的家小已尽数逃走,可是自知罪大恶极?”
那边,卢丰娘、薛运娘等家眷也被带了过来。
“你是说,薛白才是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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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峡。
杨国忠当即去办,争分夺秒,唯恐薛白提前平定了叛乱。
诗还未念完,长廊处有宦官匆匆奔来,显然是有重要消息到了。叛乱发生以来,常常让人连好好交谈都难。
“快了,或许还不耽误上元节。”
“谁?!”
杨玉环抬眸看天,觉得这诗真是应景,但不知那云与雪可是意有所指?又是怎样北风一吹,云飞白雪,双双散消?
“未见温泉冰,宁知火井灭……”
“此前,崔将军便留意到唐军的哨探似有两批人,他遂亲自率人前往截杀,果然,一批是哥舒翰所派,而长安却也派了一批哨马随时打探潼关战事。”
这里地处于长安、洛阳之间,位置特殊,因此许多名臣都曾担任过陕郡太守,比如韦坚、李齐物。
“必是昏君不信任哥舒翰。”张通儒道:“崔将军便利用此事,往潼关派遣内应,唐军互不统属,果然未曾发现。原本是打算等适合的时机打开城门,此番却发现了一桩隐秘军情,或可借此大败唐军。”
“为何?”
“那管不了他了,先走。”
安庆绪并不往前,只道:“待我派人认一认我阿爷,可否?!”
“出路?跳进了这黄河不成?”
腊月,历任太守修缮过的衙署大堂已没了原本的风雅,到处都是酒坛子,以及叛军抢掳来的赃物。
“他去了何处?”
另外,薛白的罪名也该尽快定下。
因为战乱而承受着各种煎熬的人们纷纷涌出门来,讨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消息。
杜有邻近来正赋闲在家。
倒是这日,杜有邻在家中看书,前来拜访的官员便络绎不绝,且多是些他在善春坊的同僚。
安禄山眼睛还是瞎的,警觉地坐了起来,显得有些不安。
他们做事干脆果断,既有决议,阿史那从礼立即便往薛白军中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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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郡。
很快,一个瘦小的士卒就策马而出,也没带武器,到了近处,翻身下马,径直走向安禄山。
“还能救吗?”
薛白想到改元“天宝”的灵符也是陕郡境内挖出来的,灵宝与平陆,隔得不远。
接着,他鼻子一皱,用力嗅了嗅,忽然大喊道:“什么气味?这是什么气味?!”
“喏!”
“不归你提,你仰慕的是更年少的崔峒崔公子嘛。薛郎是我的。”
“是。”
“嗯?”
杨国忠稍稍松了一口气,转身还有许多事得办,南阳来的驿骑得要拿下,南阳太守鲁炅有交构东宫之嫌需要撤换。
安庆绪犹无信心,道:“只怕难啊。”
“出发吧。”
“见过袁公。”杜五郎连忙执礼,“久闻袁公事迹,没想到是在此相见。”
勤政楼内,杨国忠已然到了,李隆基一进殿便屏退左右,问道:“如何?”
宣阳坊,虢国夫人的宅邸上空燃起了烟花。
“杜有邻‘妄称图谶,交构东宫,指斥乘舆’,拿下!”
眼见着李隆基匆匆走了,杨玉环眼眸闪动,召过张云容,低声道:“这次可得打探清楚。”
薛白有千里镜,在高处观望着,并不怕遇伏。
杨玉环看得好笑,心道这些小丫头未免太傻了些,之后,偶然间便想到了自己的少女时期,觉得是那般遥远之事。
“我没这么说啊!”
“听说了吗?听说了吗?!”
“先封锁消息。”
很快,连兴庆宫中都口口相传。
大理寺狱做事很快,半个时辰之后,杜五郎便被绑在了刑架上。
“薛白早在陇右军中做了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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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马四散,回禀道:“报!安庆绪还未到。”
毕竟,处于叛乱威胁之中,再多的锦衣玉食又如何能开心得起来。
姜亥不由向薛白道:“郎君,恐怕有变,莫不是安庆绪反悔了?”
“三郎?”
大雪中,胡来水抬手一指,道:“对岸便是我的家乡,平陆。”
说罢,想到得薛白辅佐的太子正是讨征大元帅,他眼神一亮,扯着缰绳调转马头,往升平坊杜宅去。
张云容看得一呆,心道贵妃已许久不曾这般开怀过了。
“朕迟些再来看太真。”
他抬手止住那要说话的宦官,道:“去勤政楼。”
他从来都没有忘记天宝五载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