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安庆绪眼圈很黑,坐在那显得忧心忡忡。
他已经陷入绝境了,西边是二十万唐军杀奔而来,东边的洛阳已失守,连他阿爷都被擒了。虽有十余万边军骁骑在手,可粮草已撑不得几日。
杜五郎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干脆闭口不言。
~~
勤政楼。
“什么?”
一家人匆匆上了马车,短短一柱香之后,已有禁卫窜门而入,叱喝不已。
“想必你无官身,威胁不大吧。”颜季明笑道,“可你也须小心些。”
不一会儿,只见那些宫娥们已嬉笑着闹成一团,既盼着上元节,又盼着能见一见薛郎献俘于阙下时的英姿。
“嗬?”
“放心,他们会与你一起处斩。”
“你们像什么样子?!”杜有邻板着脸叱道。
“你我相识一场,让你死前少受些罪。”元载懒得再审,高声道:“押到独柳树狱,等待斩刑!”
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快要落山了,安庆绪依旧不至。
其后,更多人登门求见,谈话内容大概也都是示好,但偶尔也会出现一些激进之词。
“事在人为,唐军虽二十万,乌合之众,号令不齐,更兼勾心斗角,我方精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张通儒一把拉住安庆绪的缰绳,道:“只请二郎再等半日,必有结果。”
“事发了,阿爷速随我们走。”
杨玉环听得殿外响起兴奋的叫声,从栏杆往外看去,只见是几个小宫娥正不顾规矩地聚在一起议论。
“五郎,还认得我吗?”
薛白放下望筒,又等了一会儿,便看到一小队没有披甲的骑兵往这边过来,隔得远远地便停下了脚步。
“我这义弟,还从未让人失望过。”杨玉环自语了一句,道:“如此一来,想必天大的罪过,圣人面前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殿内气氛压抑,杨国忠道:“臣以为,唯今之计,得在叛军余部投降之前,再派禁卫督促哥舒翰与叛军决战,对待附逆者,不可宽纵,务须严惩!”
“不论真假。”杨国忠道:“薛白屡次抢功已是不争之事实,甚至与叛军暗有勾结,否则岂能如此顺遂?可见,他们必要借平叛之机拥立东宫。”
“圣人年迈,所幸太子用人有方,使社稷免于大祸啊。”
此举顿时引得众人拥抢,以一种混乱、嘈杂的方式,把喜庆更推高一层。
“目前看来,我们受到了贺兰进明的迫害。他在平原郡时与薛白争功,心生隙怨,之后便大肆报复薛白的部下。李晟在土门关保下一部分人,贺兰进明不敢动他们,遂以此为借口称我们有异心,当时我在太原助李光弼募兵,被指为招募私兵……”
此时,张云容才急急忙忙地跑回来,道:“贵妃,这次打探到了。”
现在天子威望都跌到了谷底,李隆基绝不允许那些不臣者功勋彪炳,果断下了第一个命令。
“遵旨。”
~~
大理寺狱。
“小人也是奉命行事,得将你捉拿。”
安庆绪对着锃亮的刀面稍稍整理了仪容,换上一身白袍,披头散发,无精打彩地走出了大营,看了看天空,只见冬日萧索。
他近来有一个想法藏于心中总是没说出来——倘若安禄山是死了,而非被擒,局面反倒还好些。
袁履谦点了点头,微微苦笑。他精神并不好,显得有些萎靡。
正坐在牢中的颜季明抬起头来,见是杜五郎,展露出了笑颜,忙起身上前,问道:“伱怎么来了?”
“我有个同窗朋友,是杨国忠的儿子,我听他说你被捉了,便托人让我进来看看你。”
满城狂喜,如烈火燎原,已是扑都扑不灭了。
他亲自飞马到南衙,招过禁军将领吩咐道:“圣人不止要五百里加急,要八百里加急,你今日就得赶到哥舒翰军中。”
杜五郎确实是一下子想明白了很多事,为何薛白有那样从容自若的不凡气质?为何薛白与两个阿姐总有许多秘密?这一刻,就连他都认为元载所说的是真相。
“天宝元年,李齐物开黄河三门漕运,我爷娘便是死在黄河里。但李齐物从河中挖出古刃,上有‘平陆’二字,反倒献了祥瑞。”胡来水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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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说是去大理寺探望好友。”
安庆绪不信事到如今还能有何转机,但还是驻马听张通儒细禀。
他入狱过许多次,受刑的次数却是不多,难免感到了紧张。眼看着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发呆,便有一人走进了刑房。
“鲁炅得知战报,不问根由、不辨真伪,已大肆宣扬。驿骑入长安时,在朱雀大街已沿途高声宣扬……”
杜妗十分强势,脸色凝重,道:“走!”
见李隆基没说话,杨国忠又道:“哥舒翰二十万对十万人,原本已是必胜,再加上这个变故,要想让他们两败俱伤只怕已难了,是否传一道旨给田良丘?”
“等等他吧。”
“为五郎引见。”颜季明在牢中走了几步,引见了隔壁牢房中端坐的中年男子,道:“常山长史袁公,河北首倡大义者。”
“啊!怎会有这样的郎君,文武双全,英雄了得。”
元载拿出了一些供状,道:“这是杨光翙的证词,指出薛白拉拢军中大将、逼反安禄山;这是河北百姓的证词,称见到了他们自立光武军;这是颜季明招募的私兵兵册;还有这个,是袁履谦受的伪朝官袍……证据确凿,狡辩得了吗?”
“二郎!”
“这般快?”
杜五郎穿过熟悉的过道,走到了一间牢房面前,打着打笼一看,道:“呀!还真是你。”
“砰——”
“啊?逃了?那……也许是吧?”
他们把这个小动作称为“上进”,高举着手挤在人群里纷纷嚷着“让我也上进,上进。”
面对类似这样的话,杜有邻往往都是回过头,看向他墙上挂着的“谨言慎行,如履薄冰”数字。
“我试试能否救你出来。”
姜亥驱马上前,喊道:“安庆绪,还不来拜见你阿爷?!”
“陛下,捷报啊!”
颜季明遂在栅栏边坐下,小声地说着入狱的经过。
杜五郎听得惊讶,问道:“如此说来,我与薛白更是亲近,却还未拿我。”
“可!”
后来的陕郡太守则是窦廷芝,叛军杀奔而来时,窦廷芝直接就奔逃回河东老家了,当时官吏皆散,高仙芝从洛阳退守陕郡之后,担心潼关兵力不足,叛军绕过陕郡夺下潼关,则长安危险,只好匆匆退守潼关。
“我?”
“捷报?”李隆基反而脸色凝重。
“杜有邻一直居心叵测,收容了三庶人案中的罪眷薛白,且暗中勾结庆王。你们借着荣义郡主与安庆宗联姻一事,勾结安禄山身边的谋士严庄,逼迫、怂恿安禄山造反,再联络叛军中的内应平叛,以壮声势,再联合哥舒翰兵谏,是吗?”
正饮着酒消解心中的烦躁,平冽快步进来,道:“二郎,阿史那从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