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发展到远超出青竹最初设想的地步,但归根结底也是张东明不修善行、不修德行,才有今日之祸,算起来也怪不得旁人。

青竹想着张东明受的伤不好对外宣扬,就算要派人来抓她,也只会调动布政使司府的府兵私下里抓捕她,总是容易躲避一些。

且张东明双手被废,不仅要忙于治疗伤势,又失了为官之仪态,怕是等不了多久朝廷换人的任命就要下来,她在这破屋也不需躲太久。

此处离秦继他们的住处不算很远,是个又旧又破、漏风漏雨的小房子。

原房主早先发了点小财搬离了城西,这房子虽想着是要卖,但城西这边本就是穷苦人居住的地方,有钱的人看不上这里,看的上这里的又大多没钱。房子放久了没人住,院子里杂草丛生,蛛网遍布,越发破败的有些阴森起来,周围邻里都有些害怕,等闲不会靠近这里,便正好被青竹江湖救急暂时借来一用。

青竹因怕脚底渗出血迹被发现行踪,半路上找了处寻常人家浆洗衣裳的地方,将鞋底、脚上血迹洗干净了,又撕了衣裙将右脚厚厚实实的绑了起来。待回到这小破屋时,她右脚已浮肿的有三指厚,也几乎疼的没有了知觉。

还好她早做好了此行会受伤的打算,已提前让秦继在此准备了伤药,待她跛着脚去厨房的灶底一看,秦继果然按她之前吩咐的,将伤药和吃的都藏好了。水缸的盖子打开,里面也摆放着十来个盛满了水的水壶。

青竹取了水壶和伤药,又跛着脚去了卧房,这才将右脚放开用水洗了洗,上了伤药后也不包扎了,就这么敞着。如今是炎炎夏日,伤口捂着倒还不好,且脚底已不怎么流血了。

她又将就着用脚上换下来的破布将床上的灰随便擦了擦,便觉再坚持不住,就这么往床上一倒,躺了下去。

青竹乐观的觉得应该过两日便能好了。

这一晚上她一直处于极亢奋的状态,如今终于能喘口气,她躺在床上不由的开始回想她这件事有哪里可能存在纰漏。

想了半天,她觉得唯一有可能出纰漏的就是马黑那儿。她在布政使司府闹出了事,自然会有人立马抓了马黑去问话。

可马黑本就是两头瞒,又应承了李韵心要将自己远远的发卖,又对布政使司府的管事扯了谎,说她是从远处买来的。

此时若他再反口,只怕担的干系更大,若他不是个傻的,就不会把她来路供出来,只一口咬死了说自己不知情,倒可能有条活路。

但为了以防万一,青竹还另花了几个钱,早就雇了城西的小叫花子按约定的前两日便去给马黑报了信,也不细说缘由,就混说是得了信布政使司府的人要来抓他了。马黑常年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生意,就算不信,只怕也要先躲一躲。

如此,张东明之威胁已除,太太若是愿意,还可以顺手把李韵心除了,陈府暂无隐忧了。

思及此,青竹终于安心的睡去了,丝毫没想过被废了子孙根的张东明将会如何愤怒且疯狂,若真抓到了她,她又会是怎样的下场。

青竹这儿是今日不知明日愁,却不知马黑家媳妇早愁的不知如何安生了。

她那当家的前几日出门后就再没回来,有人说看见他到那楼子里去了,又有人说他似乎是被人套了麻袋带走了。

去楼子里哪有这么多天不着家的,马黑媳妇正着急想去报官,立马就有人托了小叫花的给她当家的递口信,说是山西布政使要派人来捉他了。

那小叫花撂了话就跑了,多问一句都不能,让她越发慌乱不安,一时间连官也不敢报了,想了想还是不敢再留在太原城里,立马将包袱细软收拾了,连个口信都不敢给马黑留一个,当天就带着孩子回了乡下娘家亲戚家里躲了起来。

于是当府兵寻来时,马黑家已是人去楼空了,瞧着越发像是有组织有预谋的一场针对布政使大人的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