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狗儿巷的街坊邻里近段时日闲下来最爱聊的,头一个自然是城里闹哄哄议论不休的原布政使张大人的滔天恶行,其次嘛,便是秦家那个在大户人家里做工的阿姐回家来了这桩事。

秦家这家人很奇怪,平日里只有个十来岁的秦大郎照顾着五六岁的秦二郎,洗衣做饭,种菜喂鸡,跟个大人似的。

至于他家的大人去哪儿了,也没那起子刻薄人当真去问。若不是死了,哪个能丢下孩子不闻不问呢?

只是秦家兄弟二人如何能在此安身立命?众人猜测一来嘛,是秦家爹娘留有薄产,他们才能买下如今住的这处宅子,二来嘛,便是他们有个阿姐,在城里不知哪户人家做工挣钱养家。

这秦大姐平素很少回来,街坊邻里见过她的人不多,只是听秦大郎偶尔言语间提起,且也有人确实见过一模样俊秀的姑娘进出秦家。

只是秦大朗平素话也不多,口风又紧,但二郎年纪小守不住话,又有些憨傻,被套出话来原来他们阿姐在一大户人家里当丫鬟,过几年就要回来的。再问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这秦家原是外来户,搬来在这狗儿巷也才小几年的工夫,邻里间都不是很熟,秦家人口风越严,众人就越发对秦家阿姐好奇。猜她到底是在哪户人家做工,又猜她是不是给人做了小,还有的猜她怕是入了烟花巷柳,这才能把两个兄弟养的白白胖胖的。

于是近几日忽然有人发现秦家偶尔多了个女子出入,再一问秦大郎,果真是他阿姐回来了,这消息就跟长了脚似的,迅速在狗儿巷传了开来。

狗儿巷里也有那么几户家中有人在富户做仆役的,也知道寻常卖身做丫鬟的,就算签的活契,一般也要二十来岁主家才会放出府嫁人。

如今这秦大姐瞧着还未到外放的年纪,有那多嘴多舌的便又开始猜测,她定是在主家惹了祸,指不定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想勾搭主子不成才被撵了出来了。

狗儿巷出了名爱讲是非的袁大娘提起这事儿便有精神,有鼻子有眼的侃侃而谈一番后,最后还要叹道,这种事儿难道还少了么?也是没法的事,毕竟有两个半大的兄弟要养呢!

这也都是些闲话,说久了没趣儿了,人们又不说了,又琢磨着是不是可以给这秦大姐说媒了。

但旁人如何议论纷说,秦家姐弟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青竹自回了这小院,最开始还是怕出门撞见什么人,是极少出大门的。可她们院里没有井,衣物浣洗总得自己端出门去洗,就算她总挑着吃晚食的时辰出门,却也免不了被人瞧见。时日一长,她也放心了,偶尔还出门去府衙打探一下消息,胆子颇大。

至于邻里间的婆婆大娘有意无意找她说话,青竹也不拒绝,有耐心时同她们随意说上两句,没耐心了板着脸就走,旁人便知道这秦大姐不是个好脾气,轻易也不敢惹到她脸上来。

青竹虽知道自己的身世、来路都不好对外人明说,但也并不惧怕被问起,她自有一套说辞。当初她为了买这房子,托了牙行的人走了些门路,在官府立了个流民秦阿育的户籍,此后秦继、秦业都是走的这路子立的户。

只要有银子,上个假户籍这类小事,牙行的人有的是路子。只要她别再置田置产,轻易引不起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