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援军终于在鞑靼探子被俘的第三日到了。援军一到,整个山西军营顿时军心大振。军中将士们纷纷摩拳擦掌,誓要找鞑靼人出一口恶气。

但此后的战事已暂时与陈肃昇和青竹无关了,他二人如今只需专心养伤。

圣上亲封的领军大将军一来就听说了前日夜里鞑靼探子夜探军营,被军中守备单刀阻杀的英雄事迹,当日便来陈肃昇帐中亲自探望。

“周大将军,小子已无大碍了,多谢大将军抬爱。”陈肃昇恢复力惊人,今日已勉强能下地行走,便坚持不再躺在榻上,只是多数时候也只能坐在椅子上。

周大将军亲自前来探望,他自然要起身相迎,被周大将军抬手阻止了。

“昇哥儿,你忘了,小时候我可还抱过你。”周大将军与已故陈大老爷也是旧识,见故人之子大有出息,也颇有些老怀欣慰之感慨。

周大将军又说了说已故陈大老爷当年的英雄事迹,陈肃昇不由得便感觉与之亲近了许多,反应过来后心下不由凛然,感叹自己还有的要学的。

一旁陪同而来的大小将领们,有原就是山西驻军的,此刻也不由诧异了,这陈肃昇进军营许久,竟从来没有说过他竟然还与周大将军有旧。

虽知道他是大家子弟,但他平时练兵勤勉,战场上又勇猛非常,大家都几乎忘了他也是京城勋贵之后,他本可以不用这么拼命。

但也正由于此,才更显得他的难得,也才更令人信服。

周大将军与陈肃昇叙完了前尘往事,走前又顺道问了问青竹的情况。

陈肃昇看着已昏迷三日不曾醒来的青竹,神情不由凝重了几分:“军医在尽心照料着,好在未曾起热。”

周大将军略点点头,赞了一句“年纪不大,倒有赤子之心。”,又叮嘱了军医一句尽心救治,便就回转了。

大将军之责何其重要,所需考虑之事纷繁复杂,又何其多,一个小兵小将的生死在他这儿根本不会算一回事,但青竹的生死在陈肃昇这儿却又不同。

大将军一行人走后,陈肃昇立马垮了脸向军医发难:“你说的!她已过了最危险的时候,那她为何还迟迟不曾醒来?!”

军医也觉得冤枉,行医之人本就天然的谨慎,便是有十分可能也只会说有八分,可秦继的脉象分明已经稳定下来了啊。

“大人,这事当真蹊跷,秦小将的脉象昨日便已不再虚浮无力,伤口也已不再红肿,按理说这一两日就该醒来的。只要秦小将能醒来,能够主动进些汤食,这关自然就算过了。”

“可是她一直没醒。”陈肃昇沉着脸打断他。

“正是,秦小将是早该醒了,却不知为何一直没醒。”军医愁眉不展道:“小人救治过这么多的将士,却还没遇到过这样……”

陈肃昇见军医吞吞吐吐,也知道行医之人素来谨慎,忙令营帐内其余人退下,这才催促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只要能救她,便是再荒诞无稽的方法,我都要试一试。”

军医一听此言,神情越发难测:“大人,秦小将现在用的药已经是极好的。且不说其他,光是之前用的那金疮药,其中所用的血蝎、胆南星、龙骨,那都是十分难得之物……”

“你别跟我背医书,有什么话就直说。”

军医心想这事陈大人说不定会有办法,索性便直接道:“这事其实根源还在秦小将自身,似乎他的求生欲,不是很强。”

这是什么话?!

陈肃昇的脸色已经不能再更难看了,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道:“你是说,她不想活了?”

军医忙解释道:“也不是这样说……嗯,秦小将这情形吧,倒似那七老八十,老态龙钟之人患病时,万事看淡,放任自流之心境。”

见陈肃昇似乎还是没听太明白,军医又直白的概括道:“就是活着也可以,死,死了也行。并没有像寻常人一样强烈想要活过来的欲望,所以这才迟迟不肯醒来。”

……

军医离开后,陈肃昇一直坐在坐椅上出神的看了青竹许久,直到他二人吃药、换药的时间到了,陈新和刘原进来才打断了他。

等一切收拾完毕,陈肃昇又将他二人撵了出去,然后这才一步步走到青竹榻前,小心翼翼躺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