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肃昇冷笑一声,道:“做这京城的官有什么意思,互相猜忌,互相掣肘,费心费力不讨好,反倒累死个人!
我原就想着在这儿耽搁个半年一年就回山西的,可圣上非留着我在这儿叙旧,那还不如带着你四处转转。”
青竹又道:“你难道就不管大夫人他们了?”
陈肃昇便道:“母亲留在京城也是无事,我预备年后便让母亲、妹妹回山西去了。”
青竹突然发现被他带远了,又赶紧扭回来:“话虽如此说,可阿罗也该搭救。你这个巡按大人若是遇事不管,岂不是尸位素餐?”
青竹的意思很明确,若是没有证据证明阿罗包藏祸心,陈肃昇便要为百姓做这个主才对。
惩恶扬善,这与为官之道是几乎背道而驰的,真说起来,十分正确却又十分天真。陈肃昇知道自己不是那个天真的人,但青竹却是。
陈肃昇只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尊重了青竹的意愿。
其实若非怕阿罗对青竹不利,陈肃昇原也把这个事情没太当回事,如今既然青竹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也愿意做一回青天大老爷,收了这桩案子。
免得万一青竹再私下做些事来,让人来不及应对。
说起来陈肃昇是武官出身,这个巡按御史的差事他本就是随意混混,没想着真做出什么功绩。
可若是收拾一个私德不修,逼良为倌儿的县令,对圣上自然也更好交差。
陈肃昇点点头,算是应下了庇护阿罗之事。
“虽说一地县令不足为惧,但到底在别人的地头上。我原准备在宝山县过年的,如此,咱们明日便一早离开此地,往嘉定县去吧。”
青竹没想到陈肃昇忽而就这么应了,而且她心知陈肃昇原可以回京交差的,如今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这才非要往嘉定县去一趟。
再想着大夫人近来心情不好,青竹有心想说嘉定县可以年后再来,陈肃昇不若直接回京吧。
可若是他们回了京,自己便不可能再留在他身边,如此,他们就得再次面临分别了。
青竹不能欺骗自己,她的心里有不舍,有矛盾。
到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只与陈肃昇提起自己对嘉定县并不抱太大期望,不想在此地耽搁太多时间。
“咱们去嘉定县略找找便是了,嘉定县与宝山县比邻,想来若我真是嘉定县人,宝山县多少也会有些风声。
而且我对此地的饮食十分吃不习惯,想来该不是这里人。”
其实青竹这话陈肃昇怎么会不晓得,只是寻亲一事如大海寻针,走哪儿都是差不多的。
他只想着,青竹若是离了此地往远处去寻亲,自己只怕又要与她分别……到底也只能点点头应了。
两人各有心事,一夜再无话。
待到了第二日,他们一行人刚走出宝山县城门,往嘉定县方向没走多远,便被从金陵赶来报信的张大追上了。
不知因何缘故,陈大夫人日前被陈二老爷请回了陈府。可她回陈府后没多久就抱病在床,病情迅速恶化,如今已经昏迷,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