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位自称的西西里公爵都已经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到了奥地利面前,只要叛军能够赢得战争并吞并南意大利全境,奥地利就能顺理成章地将这个从西班牙独立出来的那不勒斯王国重新收回自己的势力范围之中。
换而言之,奥地利人这一次恐怕是不会遵守与法兰西的盟约,一同加入到对叛军的镇压之中了。
不过说到底,对于法兰西王国到底会不会武力干涉这次内战,此刻的劳伦斯也不敢妄下定论。
...
经过那不勒斯大使一番费尽口舌的讲述之后,一众大臣也差不多明白了西西里岛的现状。
那位自称的西西里公爵名为:马可·福斯科-莱奥波尔多·迪·阿兰多。
他在正式发动叛乱之前数个月就已经开始布局,大规模地派人散布消息,称如今蔓延在南意大利的饥荒全部都是境外势力在背后从中作梗导致的。
至于到底是哪个国家酿造了这场夺取数十万生灵性命的灾荒,西西里公爵则毫不掩饰地将矛头指向了他们的宗主国西班牙,将一切责任全部归在西方。
据说这位公爵在数场公开演讲中都强调了,这场饥荒完全就是那些富得流油的西班牙人在肆无忌惮地对意大利人的剥削压榨。
西西里公爵声泪俱下地控诉称:
那些凶神恶煞的征粮官和税务官不择手段地从西西里农民的地窖里压榨出最后一颗麦子,然后将成箱成袋的粮食装货上船,发往宗主国西班牙,用西西里农民的救命粮来供那里的西班牙人敞开肚皮胡吃海喝。
如果不是西班牙人的压榨剥削,有着罗马帝国粮仓之美名的西西里岛在没有天灾的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这般惨绝人寰的饥荒。
尽管这番言论是如此的极端且充满了疑点,但那些饥贫交加的农民们本来就是最易受到鼓动的群体。
这些处于绝境之中的可怜人们毫无保留地相信了西西里公爵,带着对宗主国西班牙的愤怒以及对那不勒斯王室的怨恨,大把大把的灾民前仆后继地选择追随西西里公爵,发誓要将自己故土的枷锁打破,彻底成为一个独立的民族国家。
西西里公爵也顺势在岛上的灾民之中收获了崇高的威望,甚至是在海峡另一侧的那不勒斯本土上,都有相当一部分农民和小市民支持他所宣称的西班牙剥削论,在对现任王室的怨恨之中蠢蠢欲动着。
也是得益于此,当这位公爵正式开始举兵叛乱之后,他在极短时间内便聚拢了一支三万余人的军队,并且直接率领这支军队攻占了西西里岛的首府——巴勒莫市镇。
而分散在岛上的几支王家驻军本来就有着兵力劣势,结果他们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叛乱也是反应迟钝,还没有来得及聚集汇合便被西西里公爵率军各个击破。
经过数场碾压性的战役之后,除了极少数沿海城镇和堡垒还在顽强抵抗之外,西西里公爵可以说已经控制了整座岛屿。
如今,公爵并没有急着向那不勒斯本土进军,而是依靠着西西里岛与本土之间的海峡天险与王家军队对峙着。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这支临时征召组建起的农民军队在面对同等人数的王家陆军时必然会落入下风,于是选择固守西西里岛,一边接受境外的物资援助一边训练扩大军队,应该是要等待时机和战力成熟之后再向那不勒斯本土发起攻势。
而劳伦斯在理清这场叛乱的前因后果之后也不由得承认,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到这种地步,不管那位西西里公爵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他也能算上一位天资卓越的枭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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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我国本土的情况就是这样了。”那不勒斯大使叹了口气,转而期待且诚恳地看向法兰西的大臣们:
“实话实说,我国的情况并不容乐观,虽然王国的高层们,包括在下也都对这场叛乱的爆发有所防范,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叛军头子竟然有能力在这么短时间内征召并武装一支数万人的军队。”
那不勒斯大使放下手中的鹅毛笔,更加殷切地请求道:
“我必须请求法兰西王国向战乱之中的我国施以援手,单靠我国的力量实在是难以应付住那个叛军头子的攻势,而且,依照法王陛下与卡洛斯陛下的家族盟约,我想贵国也有义务同西班牙王国一起加入到对这些无法无天的叛乱分子的镇压之中。”
面对那不勒斯大使的请求,大臣们也不禁面面相觑起来,毕竟在国王陛下下达旨意之前,他们谁也不能对这番请求做出明确的同意或拒绝,就连外交大臣韦尔热衲伯爵也是。
房间里的气氛沉寂了半分多钟,劳伦斯见状则是主动撇开话题,沉声质问道:
“在讨论援助的事情之前,大使先生,我还是想先请您解释一下贵国对马耳他岛的袭击,在这桩堪称侮辱的外交事故解决之前,恐怕谁也不会答应您的援助请求。”
“马耳他?袭击?”那不勒斯大使顿时变得疑惑起来,那表情并不是故意做出的伪装,而是他确实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没有任何袭击发生,波拿巴阁下,我国海军只是暂时借用一下骑士团的港口;您也知道,在这场战争中封锁叛军接受海外援助的航线是极为重要的,所以我国海军很需要马耳他岛这个处在敌军腹地海域的港口基地。”
一旁的乔托大教长再也忍受不了心中愤恨了,直接拍桌起身怒喝道:
“你们所说的借用就是炮击我们的港口,驱逐我们的骑士,屠杀我们的平民吗?!”
那不勒斯大使一愣,他很快就认出了乔托大教长身上那八角十字标识的含义,但这也只是让他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一定是有某些误会,这位修士,我确信我国海军只是友好地暂驻在了马耳他的港口中,而且这也是有法理依据的,法理上马耳他岛本就是由我国租借给骑士团使用的,这次因为战争危急而借用骑士团的港口完全是合情合理...”
“我放你妈的屁!”
乔托大教长怒吼一声,本就是海盗出身的他也此刻也顾不上什么繁文缛节了,直接掀开身上的修士袍,指着胸口上数道还在结痂的刀伤和弹痕,那显然是他在前不久亲自和那不勒斯士兵血战所留下的:
“你想说这些伤疤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你要不要我在你身上重现一下这些伤口都是怎么来的!”
“我...先生,请您冷静,我的情报是不会出错的。”那不勒斯大使怯怯地退后了半步,被乔托大教长这样公牛一样的壮汉当面怒吼着威胁,任谁都会感到胆战心惊。
“大教长,冷静一点。”劳伦斯也轻轻按下乔托大教长的胳膊,他能看出来,那不勒斯大使确实没有说谎,本土传来的情报恐怕确实没有提到对马耳他袭击的具体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