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听得云里雾里。
他摇头说:“我还是不明白你的意思。”
希尔薇德笑眯眯地,十分有耐心:“船长大人没忘了我的目的吧?”
“建造七海旅人号……不,应当说是寻找你父亲……”
希尔薇德轻轻点了一下头:
“父亲大人正是为了寻找第三世界的入口而失踪的,所以我研读他留下的笔记,是为了寻找与之有关的线索。从笔记与文献中,我发现努美林精灵留下的圣物可能与第三世界有关,所以才会踏上寻找七座方尖碑之路。”
她目光流转地看着方鸻,答道:“那之后,我雇佣了一些人——其中恰巧包括艾缇拉小姐的弟弟,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船长大人。”
方鸻这才渐渐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诱骗艾缇拉小姐的弟弟前往旅者沼泽,不过害死他们的凶手,也有可能弗洛之裔的人?”
但他已经认为幕后黑手就是流浪者,一时不由有些无法相信这一点:“可艾缇拉小姐的弟弟临死之前被夺去了星辉,这是那个流浪者才有的能力不是吗?”
“单单凭‘可以夺取星辉’就作为一个证据,或许并不那么可靠,”希尔薇德摇摇头:“除非船长大人可以确定,这个世界上这是属于他独一无二的能力,但事实是如此么?我记得黑暗巨龙也有这样的能力——”
方鸻不由哑然。
或者还不如说,流浪者具有这样的能力,本来就来自于龙王利夫加德。但这个世界上除了龙王利夫加德之外,还有另一头黑暗巨龙。
尼可波拉斯。
他看着希尔薇德,下意识问道:“希尔薇德,你肯定吗?”
但舰务官小姐笑了笑,并不纠结于这个问题:“当然无法肯定,但只是向船长大人提供一个可能性而已。”
方鸻听了,狐疑地看着她。在他印象当中,希尔薇德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性子,对方能提出这一点来,肯定是意有所指才对。
他想了一下,才问:“……还有别的什么原因吗?”
希尔薇德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洞悉的光芒来:“船长大人真认为,那些与奴隶商人交易的沙匪背后,与拜龙教有关么?”
方鸻不由微微瞪大眼睛。
…
通往黑暗地窖的道路是由一条灰石铺就。
像是一条耷拉在外的灰白长舌,垂向深渊之中。然后它贴着环形的石壁,绕了几个圈儿,火把的光芒,逐级映出石墙凹凸不平的外表。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用以插火炬的生锈的铁底座,但上面光秃秃的,也不知多久没有使用过。
方鸻皱了一下眉头,看着这个地方。
中年工匠见他神色,这才低声向他解释道:
“将他安置在这个地方,主要是为了安全。在护送他来的途中经历了一次袭击,大公主殿下现在已不相信任何人了,包括身边的那些人。”
他抬起头看了看左右:“但在这个地方,除非强攻进来,否则任何人都不可能靠近。送食主要是由我和阿贝德轮流负责,连公主殿下的亲卫,在没有手令的情况下也只能在外面守卫。”
方鸻明白过来,但心中却另有疑窦丛生。
堂堂沙之王巴巴尔坦的长女,连保护一个逃走的奴隶,也要如此大费周章。这听来,似乎有些异乎寻常。
他不由回头看了身后的贵族千金一眼。
一天之前,对方正好向他分析了这个任务。
而现在看来,果然有些这样的意味——
两人身后还跟着艾缇拉与瑞德。
他们来这里之前,便和后两者说起过关于之前的猜测,大猫人倒是不置可否。而精灵小姐在听到自己弟弟的事之后,难免显得有些犹豫。
毕竟原本确定的事情,而今又重新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确也令人有些无所适从。
不过他劝慰对方,当日旅者沼泽之中的冤死者——包括她弟弟在内,需要的是一个真正的水落石出,而非指定一个凶手。
流浪者的确并非善类,但却并不一定真是凶手。
艾缇拉接受了他的说法。
但方鸻明白,精灵小姐未必真的取信,她只是无条件信任自己而已。
可希尔薇德当时所言的确有一定道理——
流浪者当初在依督斯处于那样的状况之下,当真会放心让血鲨空盗知晓自己的下落么?
以对方是自私多疑、不会轻易信任外人的性格,就算不担心血鲨空盗怀有异心,但至少也得考虑一下:
对方会不会将他出卖给普德拉那一系的人马。
以那位流浪者的一贯习惯,或许多半会等待自己恢复到一定实力之后,才会着手于重新联络自己的手下。
对方有近乎于无穷无尽的时间——一个所谓‘不朽者’——真会那么急匆匆,在一场失败之后急着重整旗鼓?
小主,
恐怕未必。
而且对方很清楚卡拉图和唐德正在伊斯塔尼亚。
他真会那么轻易暴露自己的意图与行踪?
希尔薇德给他举了几个例子。
在龙魔女事件的失败之后——
在多里芬计划的失败之后——
对方皆是蛰伏起来,等待一个更好的出手机会;而这之间的间隔,至少也是十年,甚至数十年之久。
由此可见,这位流浪者显然并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
其次,是血鲨空盗在依督斯经历失败之后,马上又转手将奴隶卖给了伊斯塔尼亚的奴隶商人的行为。
也同样令人感到可疑——
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