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元子再也忍不了了。
他在这里陪着天人五衰发疯这么久,可并不想等来这个结果,最起码捉拿归案吧?
然脚步刚一动,不远处碎山堆上,爱苍生头都不回开口了,像是在对他解释,也像是在对五域解释:
“若你是之前的天人五衰,我会杀你。”
“若你无有当下这番话语,即便衰败之力修至收发自如,我亦杀你。”
“但你可以交流,还有神智,想对抗,会对抗……你是一个正常人,我不会杀你,但我接下来会盯着你。”
大道之眼上一次说要盯一个人,神亦空白了三十年。
仲元子闻声脚步一顿,心头略有不甘。
但仔细想想,自己除了辩驳几句逞逞口舌之快,爱苍生犟脾气不会变。
多言无法改变什么,他只能退步往回,长长一叹:
“纵虎归山吗……”
五域完全没有半分放松!
这可是天人五衰,状态还如此不稳定!
保不准哪一天你大道之眼打瞌睡,他刚好发疯,就导致一域之灾了,这责任谁来担?
“杀了他啊!”
“他杀了秦断、裘固,爱狗你就这么放过他了?你有病吗?怎么感觉大家都疯了啊!”
“天人五衰就是条疯狗,咬谁谁死,这养着他能干嘛,图一个反咬你一口?”
“爱苍生,你被血世珠控制了!”
连五域传道镜前的炼灵师,这会儿都感觉是血世珠在发挥作用。
天人五衰得到爱苍生的回答后,非但没喜,相反更加癫狂了。
他仰头爆笑,身子往右侧挺着,像一座歪了的拱桥,裸在袖袍外的左手手指高高抓起,因用力绷紧而成爪状。
他的姿态狂狷,笑得摇头,仿佛眼泪都要笑掉出来了:
“哈哈哈!”
“不会杀我……”
“但也不会助我……”
“漠视?无视?散养?任其发展?与我无关?桀嘶嘶嘶……好哇,太好了!”
天人五衰扭曲得像是要变异了!
他突然头疼欲裂,蜷回了身子来。
可绷成爪状的双手完全没有半分释力就捂上了脑袋,以至于锋利指尖插入颅骨后当空溅射出了血花与肉碎。
“滋!”
这一幕自戕溅血,给五域看得毛骨悚然。
风中醉扛着传道镜,吓得镜子都险些掉下去,太诡异了。
可自戕的天人五衰没死!
他本就不死,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好好好……”
“好一个圣神殿堂,好一个苍生大帝,好一个保持中立,好一个不偏不倚……”
“一样!都一样!你们都一个样!!!”
轰!
猛一声炸响,天人五衰早就压着的心魔,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的周身涌开滔天魔气,死神之力跟着勃发,旋即是鬼气……
可鬼兽化尚未变形。
他一身吞噬之力大绽,将一切异化的力量吞纳入腹。
这似乎是他在绝境中找出的唯一一条生路:
利用吞噬之力,不断吞噬这等走火入魔狂纳天地灵气后爆发的力量,消化后再反哺自己,做到……自给自足?
五域全看呆了。
徐小受都瞠目结舌。
这种“修炼方式”,未免也太极端、太极限了,难怪他成长蜕变得比自己还快……
“这样,真没有问题吗?”
所有人脑海里闪过这个念头。
就连爱苍生都开始想要否定自己方才的想法,握住弓,试图拿起时。
天人五衰癫乱的神智,似跟着吞噬之力将异象吞噬后,恢复了过来。
轰隆!
九天劫云汇聚,雷声轰鸣不断。
“尬——”
天人五衰背后展开三足黑枭的短翼,将他颓废的身子勉强吊起,徐徐浮空。
他依旧崩溃,但却是有理智的崩溃。
他依旧呢喃,伴随呢喃,头顶上血世珠缓缓浮现:
“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杀了我,而非漠视我……”
爱苍生凝眸警惕,不作回应。
这人确实很疯,自己一见面就杀死了他一身,全靠不死之体他才苟活至此,他疯到记忆错乱了?
不得不承认,天人五衰确实是一个试验体。
类似他这样复杂的存在,炼灵史上一个都没有,完全无法作比较。
爱苍生犹豫了。
一方面理智告诉他,真不能任其发展了。
另一方面,他又想看一看,等一等,等着看这样胡乱拼凑而成的怪物,能否拼成一个他也期待着的,可能是怪异的……
“十”?
……
“封圣!”
“他想重新封圣!”
遥遥的,风中醉标记一眼圣劫,看到血世珠从天人五衰头顶浮出后,明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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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中,果不其然天人五衰双手一扬,举出了两颗半圣位格。
风中醉豁然开朗,以自己的视角,全力解读道:
“他上圣山,一方面是来找苍生大帝问心,求要一个答案。”
“但这些都是虚的,也许他早就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更知晓自己所期待、会发生的,可能性几乎等同于零!”
“可人就是这样,不是吗?”
“哪怕万中存一,那‘一’不灭,他也会想等一个奇迹,但果真等来的是一个‘否定’的话……”
风中醉眼睛涩涩的,鼻子酸酸的。
他不敢靠近天人五衰,但他感恩。
他听完天人五衰后,已能明白这个人的苦衷:
“只有被全盘否定,才能义无反顾走进另一条道啊,可他的道,注定了和我们这些……人,截然不同!”
抹抹眼角,风中醉望着画面中被高举着的两颗半圣位格,重整情绪,昂声道:
“另一方面,务实的方面,他就是为了半圣位格!”
“以血世珠封圣,终究是路浅,他永远走不到尽头,无法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