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梁子从容整队,撤回壕沟内侧,再次用火器组成能阻挡一切的铜墙铁壁。
丹碚代本看着远处仅有二十步宽的阵线,满面疑惑。
小主,
对丹碚代本来说,信念坚定的步兵阻挡骑兵冲击很常见,当然不具备坚定信念的步兵阵在骑兵冲击下溃散也很常见。
冲击和撞击是两个战术,依靠敌人在骑兵面前胆怯溃散,就算冲击成功;而撞击是另外一种代价高昂的战术,在他漫长的从军生涯里,只见过三次骑兵撞击。
真正让他疑惑的是,这支由汉兵组成的军队为何还留在战场。
他知道,汉军与蒙古军队一样,都是尕马从北方找来的帮手。
可说到底这不是他们的战争,当尕马的奴隶和蒙古军队都被击溃,这支汉军以区区二百余人,组成不过二十步宽的横阵,试图阻挡上千军队的进攻。
尕马和尚能出得起这样的价钱?
还是说雇佣汉军作战成本很低?
“代本,那面旗,上面的字是刘。”
“刘?”
这个字的发音很诡异,却让丹碚代本感到莫名熟悉,随后他想到丽江的木天王,想到天边一样远的地方,有个姓这个的人把皇帝折腾得焦头烂额。
他问向贵族带来懂汉语的和尚:“你知道陕西么?”
和尚摇摇头,他的汉地言语是在乌斯藏跟随进藏的汉地僧人学的,从未去过汉地。
白利贵族们对汉地的了解有限,仅限于四川和云南,他们知道云南有个木天王,拦住了白利王向南开拓的路线,而四川则曾有个松潘,教他们不得向东寸进。
“你去见他们的头目,让他们撤退,我不会追击,若想要财物,也可商量,记得问明白他们从哪来。”
和尚只想给自己两巴掌,嘴欠什么啊,让他们打呗,这下可好,该自己直面锋镝了。
但白利不是其他地方,对僧人没那么尊崇。
和尚颤颤巍巍走向阵前,满脑子都是教他认汉字的汉地高僧,那高僧慈祥,儒雅随和,想必这些汉军也不会为难他。
看着僧人背影,丹碚再次组织起军队。
能把他们贿赂走最好,这是一场关于贵族与奴隶的战争,跟这些汉人没关系。
如果不能贿赂,他打算正面用步兵压上,以马队从侧面越过壕沟,自其腹背袭击这支汉军。
歪梁子正在布置火器防线,早前二百四十名汉兵分开,各个小队加强了奴隶兵对贵族庄园的火力,但分散的火器无法对正规军形成威胁。
如今二百多名汉兵集结一处,算上缴获,他们有上百杆火枪,火力很强。
四十名火器手每人为轻重三杆火枪装填弹药,全都摆在阵地上架好。
他估计敌军的骑兵应该不敢再从正面冲击了,接下来可能会从两翼包抄,所以正面防御交给火枪,长矛手主要防御背后。
他们为巴桑创造了时间,得以收拢少量四处溃逃的奴隶。
突然阵前来了个会说汉话的番和尚,高声为敌军将领传话,歪梁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高兴都快跳起来了,使劲招手:“和尚来,和尚来,快过来!”
和尚从未有过这样的待遇,一群身披铠甲的汉兵围着他左看看、右看看,像看见了什么稀世珍宝。
歪梁子问:“你叫啥嘛?”
“小僧为白利王……”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歪梁子抬手打断:“行,你叫王和尚。”
一听这名儿,就是狮子军的老朋友了。
歪梁子开门见山:“王和尚来了这,你娃面前就只有两条路,我缺个通译,你留在这,我保你吃饱穿暖。”
吃饱穿暖,对歪梁子来说,是这世界上最大的恩赐,也是他能拿出最好的承诺。
想当年他们家大帅给人开条件,都只能保人家死于非命,如今他一个兵都可以保证吃饱穿暖了。
非常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