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比受死刑还难以忍受,防不慎防的机关让人烦不胜烦,箫飒试着动了几下被烈火烧的咯吱响的、冒烟的、流油的双腿是否还能走动,还好部分神经还像扯不断的皮筋勉以为继,光看像被沥青铺了一层的小腿就可以得知,骨头酥了,酥到能一掰即碎。
火焰熄灭后,空气中流动着一股复生的气味,以箫飒所在地点为中心,新鲜的气息向四周辐射,地面的裂痕像伤口一样渐渐愈合,伴随微弱的震动。
无边无垠的荒地愈发扑朔迷离,他感知到远处的地面悄无声息却又实实在在发生着转变,并逐步向中心点聚拢。到底怎么了?
在视野范围内,那银光闪闪的物质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包围箫飒,宛如泄洪的流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涌来,像光芒四射突然汇聚到一点,让他短暂性失明,他用手护住双目。
箫飒好不容易睁开眼睛,银色物质似华丽闪烁的地毯铺陈到了脚边,将脚底的干旱地取代,他抬头转了一圈望向三百六十度方向,原来这儿成了一面大镜子,镜面光滑亮丽得没有一点杂质。
站在一面辽阔能和天空相称的镜子上,着实教人震惊,他没有把全部心思放在走动上,因为他一旦低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就再也无法抽身乃至于转移视线。
镜子中的他是那样可叹,黝黑的脸庞,唇上深深的沟壑,眼球红朦朦的宛如被吸满血的吸血蛭,谁挑破了腹部,脸部的震颤一刻不停发生,像有个不停蜂鸣的生命在肌肉里拉练。
那还是他呢,他不愿面对这样虚假的现实,手又往脸上抓了一道爪痕。既然现实是不完美的,那梦境何必留有缺陷。
完美的镜面的厚薄在打破它之前永远不知道,正是每个人踏着的地表,看上去坚固牢靠,没人知道它的脆弱将在何时拖入自己的双脚,侵吞人的肉体和灵魂。
箫飒的眼泪还是溢出了眼角,此刻他觉得自己不知来由的罪孽深重,说不清道不明的,他的脚像千斤重的思念被拂面的柔风抬起,又随自卑而不知所措地坠落。
坠落到镜子中自己狰狞而丑陋的脸上,抽离了以往琐碎的时光,碾过为此沉溺过的追忆泛滥,碾过朝朝暮暮的向往,也碾过情深缘浅的爱恨缠喘,碾碎了一地面庞的和银子般的碎碴。
轻易被踏出蜘蛛网的镜子厚度薄如蝉翼,轻易被脚步践伤的面容厚颜无耻,所要发生的奇迹不是尘封的目的,所要把握的契机埋在心里的墓地。
有时候面对现实中的碾压,会感受到迁徙的动物为何要迁移,果皮与果肉为何要剥离,那些来自不同时空心碎的碾压,随着繁花的凋谢落了一地,打散多日开得绚烂的愁苦与杜绝再来一次的不饶不依,告诫每个人,我们要试着跳跃空间的瓜葛,找寻同样时空的根系连根拔起。
都要经历过制高点的光芒万丈和跌落谷底的遍体鳞伤,不然不会轻易祈祷上苍下一场刀子雨,把自己剁成肉泥,糜烂在蝉歌与秋叶的交换,而后才知后悔莫及。